第一百零九章

白河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了。

他只記得在聽完自己的回答後,蘇越心嘴角的弧度似是更明顯了一點。

“哦,對了。”她轉身去點其它蠟燭,又似想起什麽,轉頭囑咐道,“你最好把小盲叫出來。以防萬一。”

白河應了一聲,忙將盲少爺從體內放出。迷你黑霧版的盲少爺輕巧落在地上,觀察了一下情況,十分識趣地待在了原地,白河望著他的頭頂,嘴角的弧度卻又漸漸收斂起來。

他還沒有告訴蘇越心,自己昨晚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似乎是代入了某個小孩的視角,正乖乖坐在餐桌旁,切著小餡餅。桌上滿是精巧的糕點,桌子的對面,坐著一個穿洋裝的女孩。

白河能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活動,動作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感到自己在緩緩擡頭,視線落在對面女孩的臉上。

白河認得那張臉。那是安眠小姐。

“眠眠。”他聽到有聲音從自己嘴裏冒出來,是很稚嫩的童音,“‘本子’是什麽意思?”

“嗯?”對面的安眠漫不經心地擡眼,“怎麽會想到問這個?你從哪裏聽到的?”

“我今天聽到兩個叔叔說的。”白河聽到“自己”如此說道,“他們說你是本子,說我也是……”

白河感到“自己”歪了歪頭:“這是什麽不好的詞嗎?”

“倒也不算。”坐在對面的安眠慢條斯理地說了句,說完微微擡起了下巴,精致的面孔上顯出了幾分倨傲,“嗯……也不知道現在的你能不能理解。總之你記好了,這並不是什麽不好的詞,不過也很不上台面就是了……”

“不上台面?”白河聽到自己這麽問道。

“反正我是這麽覺得的。”安眠坐得筆直,動作優雅地叉起一塊小蛋糕,“這種毫無內涵的簡稱,也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一般說這個的,都沒什麽惡意,人家開玩笑而已,不過你自己別用……”

簡稱……

白河在心底重復著這兩個字,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一陣低低的歌謠聲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循聲望去,只見蘇越心周邊的蠟燭已經全部被點起。她本人正站在燭火之間,又一次誦念起那首通往“佚名小屋”的歌謠。

盲少爺很乖巧地守在白河身邊,臉部卻是朝向蘇越心的,脖子微微前傾著,看得很專注的樣子。

白河抿唇看看蘇越心,又看看旁邊的盲少爺,眉頭不由擰得更緊了些。

昨晚在夢中無法察覺,但在清醒過來後,他就慢慢回過味來了——他所做的那場夢,應該是與盲少爺有關。

他代入的是盲少爺的視角,看到的是他和安眠小姐實際發生過的對話。很有可能,這場夢就是盲少爺通過兩人的綁定關系,強行植入給他的。

問題在於這場夢的內容到底有什麽實際意義?他將這些展示給自己看又是為了什麽?他是故意的嗎?又或者只是不小心……

連二連三的疑問湧進白河腦海。早在白天的時候,他就思考這些問題思考了很久,現在看到盲少爺,大腦便又陷入了同樣的煩惱之中。

只可惜現在的盲少爺,因為被削弱的關系,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不然倒是可以直接問問他……

嗯?

白河低頭又看了看身邊的盲少爺,突然伸手敲了下腦門。

真是腦抽了。今天注意力全在蘇越心身上,居然直到現在才想到……

他暗暗罵了句傻子,跟著便蹲下身來,正色看向盲少爺。

“盲少爺,我現在有事情要問你。你聽清楚我說的話,要是我說對了,你就點頭,沒說對,就搖頭,可以嗎?”

另一邊。

隨著飄蕩的歌謠聲,蘇越心感到自己的神智又輕輕搖晃了一下。再次睜開眼時,她已又來到了那個空間裏。

沒有出口的空間,也沒有任何的擺設和可供藏匿的角落。所有的木牌都那麽大剌剌地掛在墻上,像是任人采擷的果實。

蘇越心仰望著那些高高掛起的木牌,又一次化為霧氣,騰空而起,在木牌前快速旋轉起來。

蘇、越、心——她對自己要找的木牌心知肚明。然而在房間裏轉過一圈後,她卻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蘇”字牌和“越”字牌都已經找到了。但這個房間裏,似乎沒有“心”字。

蘇越心微微蹙眉,不死心地又在房間裏兜了兩圈,甚至將所有的木牌都掀起來看了一遍。

——答案更加明確了。這個房間裏,就是沒有“心”字牌。

……這是幾個意思?

蘇越心的霧氣在空中停頓了下來。

是故意針對自己嗎?想讓自己沒法從這裏離開……

不過還好,問題不大。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拿到的兩塊木牌——“蘇”和“越”。

在安眠所構建的臨時副本裏,她曾經用“蘇越”這個名字自稱,也確實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