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喪 鐘(第2/5頁)
可是那把天王斬鬼刀為什麽不再出現了呢?他第一擊腰斬奔馬,第二擊摧毀了大殿,他為什麽不向傅紅雪出手?他是不是真的會在後院等著傅紅雪?
03
後院中清雅幽靜,卻還是看不見人影,一片青翠的桑木林中,有人曼聲輕歌,歌曲溫柔委婉,令人黯然魂銷。
林中有三間明軒,門窗都是敞開著的。
走進樹林,就可以看見一個天神般的巨人,箕踞在臨窗的一張胡床上,披頭亂發,用一根金帶束住,身上披著件繡金的坎肩,腰下卻系著條虎皮戰裙,一雙豹眼炯炯有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也在閃閃生光,看來就像是太古洪荒時開天辟地的巨人,又像是波斯神話中不敗的戰神。
四個輕衫高髻的女人,環伺在他的身旁,一個手捧金杯,坐在他膝上,一個為他梳頭,一個在為他脫靴,還有一個正遠遠地坐在窗下,曼聲低唱。
她們正是那天和鬼外婆同乘一輛板車而來的,她們雖然都已不再年輕,卻別有一種成熟的婦人風韻。
——若不是成熟的婦人,又怎麽能承受這健壯的巨人?
屋角燃著一爐香,矮幾上擺著一柄刀,刀柄長一尺三寸,刀鋒長七尺九寸,華麗的鯊魚皮刀鞘上,綴滿了耀眼的珠寶。
這柄刀就是天王斬鬼刀?這個人就是苗天王?
傅紅雪踏著落葉,慢慢地走過去。
他已看見了這個人;他的臉上雖然還是完全沒有表情,可是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已繃緊。
力能摧殿堂、腰斬奔馬的刀,本只有在神話中才能尋找,可是現在卻偏偏已在他眼前出現了。
窗下輕歌的女人,只回眸看了他一眼,歌聲依然如舊,聽來卻更淒涼。
手捧金杯的女人忽然嘆息一聲,道:“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偏要來送死。”
梳頭的女人冷冷道:“因為他就算活著,一定也不好過!”
脫靴的女人卻吃吃地笑了起來,道:“我喜歡看殺人。”
梳頭的女人道:“殺這個人卻未必好看。”
脫靴的女人道:“為什麽?”
梳頭的女人道:“看他的臉色,這個人可能連一點血都沒有。”
手捧金杯的女人道:“就算有,也一定是冰的。”
脫靴的女人還在笑:“冷的血總比沒有血好,我只希望他有一點血就夠了,我一向都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傅紅雪已走到窗口,停下來,她們說的話,他好像連一個字都沒聽見。
他真的連一個字都沒聽見。
因為他所有的精神力量,都已集中在這天神般的巨人身上。
他忽然問:“苗天王?”
苗天王已伸出了巨大的手掌,握住了擺在矮幾上的那柄刀。
傅紅雪道:“這就是天王斬鬼刀?”
苗天王冷冷道:“有時斬鬼,有時殺人,只要刀一出鞘,無論是人是鬼,都必將死在刀下。”
傅紅雪道:“很好。”
苗天王豹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很好?”
傅紅雪道:“你的刀已在手,我的人已在刀下,這難道還不好?”
苗天王笑了:“很好,的確很好。”
傅紅雪道:“只可惜我還沒有死。”
苗天王道:“生死本是一瞬間的事,我不急,你急什麽?”
傅紅雪閉了嘴。
刀柄上纏著紫綢,就像是血已凝結時那種顏色。
苗天王的手輕撫刀柄,悠然道:“你是不是在等著我拔刀?”
傅紅雪點點頭。
苗天王道:“江湖傳言,都說你的刀是柄天下無雙的快刀!”
傅紅雪不否認。
苗天王道:“你為什麽不先拔刀?”
傅紅雪道:“因為我要看看你的刀。”
——我若先拔刀,你的刀只怕就永遠無機會出鞘了。
這句話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他的意思已很明顯。
苗天王忽然大笑,霍然站起,膝上的女人立刻滾下了胡床。
他站著時身高九尺開外,腰粗不可抱,更顯得威風凜凜。
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配用這樣的刀。
傅紅雪站在他面前,就好像雄獅面前一條黑色豹子。
雄獅雖然威風可怕,豹子卻絕不退縮。
苗天王笑聲不絕,道:“你一定要讓我先拔刀?”
傅紅雪點點頭。
苗天王道:“你不後悔?”
傅紅雪冷笑。
就在這時,一道厲電般的刀光,已淩空向他急沖了下來!
苗天王的手還握著刀柄,刀鋒還留在那鑲滿珠玉的皮鞘裏。他沒有拔刀!刀光是從傅紅雪身後飛出的,就像是晴空中忽然打下一道霹靂閃電。傅紅雪已全神貫注在面前這個巨人身上,怎麽想得到刀光竟會從身後劈下。
窗下輕歌的女人,歌聲雖仍未停,卻已悄悄地閉上眼睛。
她看過這一閃刀光的威力——刀光過處,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