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將軍府陳冤奇柬(第4/6頁)

說到這無意中一擡頭,瞥見對面書案上那只白銅的鎮紙,映著書案上的燭光閃閃發光,多隆阿將軍詫然道:“怎麽那只銅鎮紙豎在書案上?這定是聽差的侯升胡鬧討打了。”

姜逸樵道:“經略不要屈枉他們,請經略看看就知道這種舉動不是平庸之輩所能為了。”

多隆阿將軍急忙站起來,向書案這邊走來,一到書案前“咦”了一聲,伸手就拔來那只銅鎮紙。

往起一拔,竟沒拔下來,二次握住了,手上用力往起一提,把銅鎮紙提起來,把那大官封的信封拿在手中。

將軍隨手把信打開,抽出信箋來,就燈下一看,只見這封信寫著是:大將軍麾下:將軍率王者之師,蕩平發逆,數千萬黎民各安生業,免罹塗炭之苦,皆拜將軍之賜。

惟提督吳大業,不能體將軍愛民之旨,辜負朝廷爵祿之恩,坐鎮潼關,橫征暴斂,輿論沸騰,怨聲載道。

其惡跡昭昭,有目共睹。

華陰富紳楊文煥,為簪纓世族,詩禮家門,曾出仕江南,十年作吏,兩袖清風,想將軍定耳聞其名。

近年閑仕家居,讀書課子,與人無侮,與世無爭。

而吳提督竟以勒捐不遂,誣以通匪之名,闔家被逮,籍沒家資。

吳提督嚴刑取供楊文煥慘被淫刑。

以一介文人,何堪荼毒?

現已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誣良為盜,出自統兵大員,人神共憤,天地難容。

民子不敢妄沽俠義之名,實以身受楊氏再造之恩,目睹蒙此奇冤,寧冒重嫌,甘嘗斧鉞,為待死之囚呼籲。

將軍即執路人而問之,亦能廉得其情。

吳提督已具殺人滅口之心,楊氏闔家朝不保夕,叩求將軍,慨發鴻慈,為楊氏昭雪沉冤,毋使六月飛雪,三年不雨,復見於將軍治下也。

再啟者,民子粗通武技,浪跡江湖。

路經匪巢,偵得撚匪大舉窺秦逆謀。

唯撚酋等深畏將軍用兵之神,姜汰陵等竟襲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故智。

揚言傾全力直撲潼關、武關,紫荊關,別以奇兵,喬作流民,間道渡函谷關,風陵渡。

與潛伏武帝山之回匪,暨禹門一帶之鳳尾幫梟匪會合。

內擾長安,使腹背受敵,動搖三秦,席卷大河以北。

此種狡計果售,竊恐若千萬黎民難免死亡流離之苦。

民子一介庸愚,本不敢妄預戎機,以感將軍視民如子之義,心所謂危,難安緘默。

望將軍速遣幹練將弁,秘查豫陜交果一帶,是否有奸民撚匪混入,及武帝山之匪,禹門一帶之梟匪是否屬實。

俾將軍早為剿辦,使撚匪計不得逞,不僅匪患不致蔓延,亦黎民之福也。

冒死上陳,伏納垂察民子王道隆頓首多隆阿將軍把這封信看完,見姜逸樵劉幕府全在旁愕然侍立,隨把這封信向姜逸樵手中一遞道:“你們把這封信仔細看過,看完了再研議這裏是否有別情?”

姜逸樵趕緊接過來,將軍卻就勢坐在書案邊,看著書案上的穿透的破洞凝眉深思。

這兩位幕僚湊著書案上的蠟台,並頭把這封信從頭至尾的細看了一遍,又把信封反復的查看了一遍。

見將軍愣呵呵目注著書案,姜逸樵遂把這封信往將軍面前一放,將軍才擡起頭來,向這兩位幕僚道:“你們請坐,咱得細琢磨琢磨,這封信的來路,別被奸人利用了借刀殺人。”

姜、劉二人忙答了聲:“是。”

多隆阿將軍道:“你們二位是什麽時候發現的這信?老兄們可不要怪我口直,我會客回來,怎麽不趕緊告訴我?也好早下手追究投信的人。”

兩位幕府見將軍起了疑心,忙站起來,由姜逸樵答道:“經略備責的極是。不過我們發現這信後,知道投書人敢辦這種非常事,實是個非常人。卑職們料定這種人來去無蹤,絕難追緝。更因為京裏下來的密劄,來得令人忐忑難安。及見經略進來,不敢先拿出事擾亂經略的心緒,就是經略自己看不見,我們知道京裏的事沒有妨礙,也要趕緊稟告。蒙經略大人這一指示,卑職倒深覺見事不明了。”

多隆阿將軍含笑說道:“你們不要誤會,我要有疑心你二位的意思,就不這麽當面問了。我深怕外人勾結差人們弄這種狡獪呢!”

幕府劉幼棠道:“晚生敢斷定麾下的差弁,全是忠勤事主,不敢做這種不要腦袋的事。”

那姜逸樵道:“經略大人到前廳會客去後,我跟劉年兄只在廳門前小立了一刻,並未離開這裏。差人們並沒進廳房,這封怪信就在這刹那間發現,所以認定投信人定是非常身手。”

多隆阿將軍點點頭道:“這倒是呢!不過這信投的卻是太湊巧了,我在先真有些疑心,這是下井投石。但吳大業的行為實不能為人所諒!並且楊文煥歷官江南,政績昭著,家資富饒,絕不會作這種愚事。這倒真有些令人不憤呢!不過這封信中又牽涉到戎機,跡近恃功要挾,我們倒要慎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