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毒手藥王(第4/11頁)

胡斐聽她言語奇怪,心想反正已經耽擱了,也不爭在這一刻時光,於是加快手腳,急急忙忙的又去挑了一擔糞水,將地裏的藍花盡數澆了。這時夕陽已落到山坳,金光反照,射在一大片藍花之上,輝煌燦爛,甚是華美。胡斐忍不住贊道:“這些花真是好看!”他澆了兩擔糞,對這些花已略生感情,贊美的語氣頗為真誠。

那村女正待說話,只見锺兆文騎了馬奔回,大聲叫道:“兄弟,這時候還不走嗎?”胡斐道:“是了,來啦,來啦!”轉眼望著村女,目光中含有祈求之意。

那村女臉一沉,說道:“你幫我澆花,原來是為了要我指點途徑,是不是?”胡斐心想:“我確是盼你指點道路,但幫你澆花,卻純是為了憐你瘦弱,這時再開口相求,反而變成有意的施恩市惠了。”忽然想起那日捉了鐵蠍子和小祝融二人去交給袁紫衣,她曾說:“這叫做市恩,最壞的家夥才是如此。”心中禁不住微感甜意,當即一笑,說道:“這些花真好看!”走到柳樹旁解韁牽馬,上了馬背。

那村女道:“且慢。”胡斐回過頭來,只怕她還要啰唆什麽,心中大是不耐。那村女拔起兩棵藍花,向他擲去,說道:“你說這花好看,就送你兩棵。”胡斐伸手接住,說道:“多謝!”順手放在懷內。那村女道:“他姓锺,你姓什麽?”胡斐道:“我姓胡。”那村女點頭道:“你們要去藥王莊,還是向東北方去的好。”

锺兆文本是向西北而行,久等胡斐不來,心中煩躁,這才回頭尋來,聽那村女如此說,不耐之心立時盡去,低聲笑道:“小兄弟,真有你的,又免得做哥哥的多走冤枉路。”胡斐卻頗為懷疑,暗想:“倘若藥王莊是在東北方,那麽直截了當的指點便是,為什麽說‘還是向東北方去的好’?”但不願再向村女詢問,於是引馬向東北而去。

兩人一陣急馳,奔出八九裏,前面一片湖水,已無去路,只有一條小路通向西方。

锺兆文罵道:“這丫頭當真可惡,不肯指路那也罷了,卻叫咱們大走錯路。回去時得好好教訓她一頓。”胡斐也是好生奇怪,自思並未得罪了她,何以要作弄自己,說道:“锺二哥,這鄉下姑娘定和藥王莊有什麽幹連。”锺兆文道:“嗯,你瞧出什麽端倪沒有?”胡斐道:“她一雙眼珠子炯炯有神,說話的神態,也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子。”锺兆文一驚,道:“不錯!她給你的那兩棵花,還是快些拋了。”

胡斐從懷中取出藍花,只見花光嬌艷,倒是不忍便此丟棄,說道:“小小兩棵花兒,想來也無大礙!”於是仍舊放回懷中,縱馬向西馳去。锺兆文在後叫道:“喂,還是小心些好。”胡斐含糊答應,一鞭向馬臀抽去,向西飛奔。暮靄蒼茫中,陣陣歸鴉從頭頂越過。

突然之間,只見右手側兩個人俯身湖邊,似在喝水。胡斐一勒馬,待要詢問,卻見兩人始終不動,心知有異,跳下馬去,叫道:“勞駕!”兩人仍是不動。锺兆文伸手一扳一人肩頭,那人仰天翻倒,但見他雙眼翻白,早已死去多時,臉上滿是黑點,肌肉扭曲。甚是可怖,再瞧另一人時也是如此。锺兆文道:“中毒死的。”胡斐點點頭,見兩名死者身上都帶著兵刃,說道:“毒手藥王的對頭?”锺兆文也點了點頭。

兩人上馬又行,這時天色漸黑,更覺前途兇險重重。又行一程。只見路旁草木稀疏,越是前行,草木越少,到後來地下光溜溜的一片,竟是寸草不生,大樹小樹更沒一棵。胡斐心中起疑,勒馬說道:“锺二哥,你瞧這裏大是古怪。”锺兆文也已瞧出不對,道:“若是有人鏟凈刨絕,也必留下草根痕跡,我看……”他沉吟片刻,低聲道:“那藥王莊定在左近,想是他在土中下了劇毒,以致連草也沒一根。”

胡斐點了點頭,心中驚懼,從包袱上撕下幾根布條,將锺兆文所乘坐騎的馬口縛住,然後縛上自己坐騎的馬口。锺兆文知他生怕再向前行時遇到有毒草木,牲口嚼到便不免遇害,點了點頭,暗贊他心思細密。

行不多時,遠遠望見一座房屋。走到近處,只見屋子的模樣極是古怪,便似是一座大墳模樣,無門無窗,黑黝黝的甚是陰森可怖。兩人均想:“瞧這屋子的模樣,那自然是藥王莊了。”離屋數丈,有一排矮矮的小樹環屋而生,樹葉便似秋日楓葉一般,殷紅如血,在暮色之中,令人瞧著不寒而栗。

锺兆文平生浪蕩江湖,什麽兇險之事沒有見過?他自己三兄弟便打扮成兇門喪主一般,令人見之生畏,但這時看到這般情景,心中也不禁突突亂跳,低聲道:“怎麽辦?”胡斐道:“咱們以禮相求,隨機應變。”於是縱馬向前,行到離矮樹叢數丈之處,下馬牽了韁繩,朗聲道:“鄂北锺兆文,晚輩遼東胡斐,特來向藥王前輩請安。”這三句話每一字都從丹田送出,雖然並不如何響亮,但聲聞裏許,屋中人必自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