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剝繭抽絲(第3/15頁)

“不!”小弦搖頭大叫,“清兒決不會恨她的母親,她告訴過我,她是多麽想念……”話音忽斷,因為就在這時,小弦已看到了林邊黑影子的動作,盡管距離較遠,但用陰陽推骨術已然可以判斷出,對方絕非是給水秀遞來物品,而是拼盡全力地出手!

只聽“哢嚓、哢嚓”兩聲輕響,那黑影交給水秀的竟是一個設計巧妙、外形如木盒的機關,一觸及水秀右手,盒蓋驀然彈開,兩支細小的短針疾射而出,直取水秀雙目。與此同時,那道黑影立掌如刀,重重擊向水秀的前胸。

水秀正魂不守舍,僅出於本能偏頭讓開暗器,然而擊向胸口的那一掌卻無法閃開,伴著幾聲肋骨斷裂的脆響,兩道人影乍合即分,水秀踉蹌退開,那道黑影則倒退入林中。

水秀忽逢驚變,左手撫胸,右手探入腰際,借對方掌力如舞蹈般旋身數圈,腰間一條軟帶已筆直抖出,猶若長槍般往樹林深處刺去。

那黑影顯然早知水秀武功的虛實,一招得手後立刻閃入林中。溫柔鄉的纏思索法本可攻遠,但在這樹木糾結的林間卻無法盡展其長。

“砰砰砰”幾聲輕響,纏思索刺透幾根大樹,終於力竭,被那道黑影輕輕松松地一把挽住。用力往回一拉,水秀站立不穩,往前撲跌,黑影卻趁這一拉之力沖天而起,掌中光華暴閃,如雷霆電掣而下,直斬向水秀的頭頸。映著那猶勝月華的電光,小弦看到那黑影面上,正戴著一張可怖的青銅面具!

水秀大震,此人不但從容破去她瀕死的全力一擊,其借勢反擊之力更是沛不可當,莫說現在身負重傷,縱是正面交手,恐怕也非此人之敵。

兩人交手如電光石火,僅一個照面,水秀便落入絕境。對方縱然是占了偷襲之利,又借言語令水秀分神,但這份武功修為也足可驚世駭俗!

“你到底是誰?”水秀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眼見這開山碎石的強力迎頭而下,卻已無力抵擋。其實那突襲一掌已震斷她的心脈,但此人卻仍要一劍斬首,不給她一絲回氣喘息的時間,端的狠辣至極。她已判斷出對方絕非自己相約之人,卻已沒有機會揭開他的真面目!

小弦不假思索,奮不顧身地朝前沖去,就在那劍光將要斬入水秀玉頸的刹那,他已撲在水秀身上。一時強光炫目,小弦緊閉雙眼,抱緊水秀,這一刻,他根本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危,只有一個念頭:縱然不要性命,也一定要救下清兒的母親!

但看那一往無回的劍勢,只怕這一劍立時要將小弦與水秀盡皆斬斷!

那人猛喝一聲,劍光不可思議地在空中一頓,斜劈而下。小弦只覺得耳邊如刮起一道狂風,滿頭頭發都被撕扯得疼痛難當,再聽到一聲巨響,渾身劇震,幾乎當場昏過去。然後,就是一片沉沉的寂靜。

※※※

“小弦,醒醒。”水秀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弦睜開眼睛,幾乎不相信自己還活著。然而那道黑影已不見蹤影,身邊土地上裂開了一條二寸余寬、三尺余長的大縫,裂口處犬齒交錯,如一張怪獸的大口。

“青霜令使被我們嚇跑了?”小弦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雖然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本領能把這個可怕的敵人“嚇跑”。“青霜令使!”水秀一怔,回想剛才敵人那一招,苦笑一聲:“果然是禦泠堂的帷幕刀網,縱然以劍發招,亦是如此犀利。”隨著水秀說話,她口中不斷噴出鮮血,面色卻宛若平常,怔怔望著天空,似乎還沉浸於莫斂鋒的死訊中。

小弦扶起水秀,用手去擦她口角的鮮血,卻怎麽也擦不盡。咬牙道:“水姑姑你等一會,我去找林叔叔救你。”“我問你,斂鋒真的死了嗎?”水秀的目光凝在小弦臉上,蒼白的面容上滿是期待。當她確定那黑影並非所約之人,而是四大家族的百年宿敵禦泠堂,心底不由生出一份期望:或許敵人只是故意讓自己分心,莫斂鋒尚在人世。

小弦知道若是水秀確定了莫斂鋒的死訊,只怕立時便不願獨活,自己是否應該騙她?方一愣神間,水秀眼中的光彩已暗淡下來,小弦的猶豫無疑等於告訴了她真相。

小弦大急:“水姑姑,我知道青霜令使是誰,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去找他報仇……”“不用了,我就要去見斂鋒了。”水秀輕輕道,面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自知心脈已斷,縱有大羅金仙亦回天無術,想到即將在冥府與夫君相見,竟有說不出的輕松。

小弦顫聲道:“水姑姑,你不會死的。我……我不要你死!”他惶然起身,卻又不知如何是好。這時真恨自己身無武功,連替水秀止血都無法做到。

水秀眼神突然一亮,顫抖的手伸向小弦的胸口:“這東西怎麽會在你身上?”小弦低頭一看,自己胸口掛著的正是水柔清的那面金鎖。當時小弦為了讓日哭鬼不至於離開涪陵城,信口開河說水柔清的金鎖是自己之物,日哭鬼信以為真,便請妙手王關明月從水柔清身上偷下來,交給小弦。後來小弦在“須閑”號上偷聽了水柔清與花想容對話,賭氣不把金鎖還給她。離開鳴佩峰後便一直掛在自己頸上,每每看到此物,便會想起那個時時與自己作對,卻又怎麽也放不下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