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人尊之毒(第4/20頁)

果然,兩個比丘尼一人從橫梁上攻出,一人從香案下攻出,這兩人對聯手偷襲似乎訓練有素,這一上一下的突襲配合得天衣無縫,最厲害之處在於完全出乎入門者之預料,任何人入門遇此情形必然一怔,狙擊者爭取的就是這一刹那的遲疑;是以方冀雖然飛快地向後倒縱,一把細如牛毛的金針已經射到眼前,同時另有兩粒黑漆漆的小丸子直射顏面。

方冀正施出鬼蝠虛步待要疾閃,那兩粒丸子突地“啪”的一聲同時爆開,丸中之物混合後形成一片毒霧,離方冀前額不過半尺。混亂中他雙袖亂舞,內力暴發,但頸上仍然中了一針。那兩粒丸子爆開後,一股檀香氣味迎面而至,方冀心中有數,既已聞到香味,毒氣已然吸入。

方冀一生指揮明教在武林中爭鬥,在戰場上抗元,大小戰役無不料敵於先機,想不到在這小小土地廟中,竟著了兩個年輕天竺女尼的道兒,心中之怒可想而知。他飛快打開一個小瓶,其中一半藥酒倒在頸上中針之處,另一半倒入口中咽下,然後猛吸一口氣,急切間無法細察體內反應,但已確知一口真力並未散去,他心中一陣狂喜,暗道:“‘人尊之毒’的發作被延緩了!”但是他仍然一個踉蹌,坐倒地上。

那兩個天竺女尼見金針及混合毒氣雙雙奏效,對望一眼,面有喜色,其中一個圓臉的道:“阿目莎,你快去收拾好龍王,師父在等咱們去會合,不能再耽擱了。”阿目莎道:“阿帕,大龍還沒吃完大餐呢。”

方冀坐在地上,等待的也就是敵人這瞬間的松懈,只見他將十成內力及數十年的武學、經驗化成了兩記致命的殺手,一劍一掌分擊兩個天竺比丘尼,劍是明教教主的“乾坤一擲”,拳是明教西天王白抑強的“大摔碑手”。只聽到兩聲尖叫,阿帕被一支短劍穿心而過,阿目莎被一拳打折背脊,雙雙倒在地上。這兩人施毒功夫一流,武功也相當高強,竟也同樣因為變化完全出乎意外,一瞬間的疏忽而慘死方冀拳劍之下。在兩人的經驗中,方冀中毒針又吸毒霧,既已倒下,應該已是個死人了。

方冀不理倒地的女尼,直奔進入土地廟探個究竟,一進廟門,看見香案腳上盤著兩條五彩怪蛇,其中一條盤在香案上下遊走,另一條正在進食,而牠吞食的竟是另一條略小而活生生的黑蛇,那情景十分可怕。方冀聞到一股檀香味,似是發自那兩條怪蛇,接著便開始感覺暈眩,他知道自己所中之毒雖經延緩,現在開始有感了。

於是方冀在墻角盤膝坐下,暗忖道:“藉著唐鈞和我配制的延緩藥,‘人尊之毒’的發作較為緩慢,我便可以將毒發後身體中每一個細部反應和感覺記下來,這些資料對唐鈞配制解藥至為重要。”他掏出紙筆,開始振筆疾書。

這時,廟外傳出了腳步聲,而夾在腳步聲中,方冀聽到另一種嘶嘶咻咻的微弱聲音。他一面感受身體的變化,駭然發現又有一條奇形異色的怪蛇遊了進來,那蛇長約三四尺,蛇身底色黑黃相間,但頭及頸環處有半尺多的暗紅,最詭異的是舌信特長,一吞一吐之間長達一尺,而且呈現烏青之色。牠緩緩遊動,舌信的吞吐及顫動卻是靈活快速無比。牠毫無猶豫地遊到香案上,伸舌四探,一副旁若無“蛇”、派頭十足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將原來盤在香案的兩條怪蛇放在眼裏。

那兩條天竺怪蛇似乎有些顧忌,便讓出一些空間來,這長舌蛇竟然伸頭吐舌噴氣,直侵盤在案腳上的蛇首。那怪蛇忍無可忍、張口便咬,兩蛇互咬了一口,各自閃開。只見那天竺怪蛇一陣劇烈扭動,竟然從香案腳上松落,立時死在地上;而那條長舌蛇依然舌信狂吐,精神似乎更好。

另一條正在吞食活蛇的天竺毒蛇見狀,想要攻擊也不是,逃走也不是。一陣慌亂中,那吐長信的毒蛇毫不客氣地在牠頭上咬了一口,遊開一步,望著那條天竺蛇痛苦扭紮了幾下,就一動不動地死了,只牠口中被吞了一半的黑蛇卻仍活著,半截蛇身及蛇尾不住扭動,那情形十分詭異而恐怖。

這時廟門口傳來一句人聲:“小花,你又打野食了?”只見廟門邊不知何時進來一個小夥子,一身破爛衣衫,像是一個小叫花。他皺鼻吸一口氣,道:“好濃的檀香氣味,難怪小花樂瘋了。”

方冀睡意愈來愈深,急將毒發的感覺及對全身經絡氣脈的影響一步一步記錄下來,偏偏愈來愈撐不住了,這時見到異蛇相嚙的一幕,接著門口出現了“勝利者”的主人,他想起傅翔和阿茹娜曾對他說過的往事,便鼓起余力喊道:“你……你是巴根……”

巴根嚇了一大跳,這才發現墻邊還坐著一個人,連忙退了兩步道:“你是誰?外面兩個尼姑是你殺的?”方冀無暇細說,直接道:“我……傅翔的師父……”巴根喜道:“你是方師父?”方冀道:“我是,我快死了,這一卷紙、蛇、經書,快送到丐幫……丐幫總舵……千萬……”巴根叫道:“你不會死,我去找阿茹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