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盧村滅門(第4/7頁)

那錦衣衛唰的一聲拔出佩劍,陰森森地對方夫子道:“老兄,亮家夥吧。”

方夫子兩掌一錯,淡然道:“老夫行走江湖,從不動用家夥,雙掌就是家夥。”

那錦衣衛仰天長笑:“好家夥,好家夥,在下不客氣了……”他長吸一口真氣,劍光一陣跳動,虛實之間寒光已逼向方夫子。

方老師不退反進,雙袖拂出,掌藏袖中,內力突然湧出,威勢猶在劍招之上。

只見那錦衣衛劍光一轉,一連攻出二十七招,招招不離對方要害,變招之快帶起一陣呼嘯之聲。

方老師雙掌飄忽,居然掌指並用,招招不離對手執劍手臂及掌背上要穴,無論對方出劍多快,方老師的變招總是恰到好處,逼迫對手換招,竟似後發而先至。

那錦衣衛心生驚震,只見他大吼一聲,劍上開始吐出內力,招式慢了下來,劍鋒力透對方掌力,一連九劍,方老師左袖唰地被切下一幅青衫。

方老師暗暗心焦,要想速戰速決恐怕不易得逞,對手武功高強,看來只有施出必殺絕招,冒險一試。

只見他繞著錦衣人飛快地搶攻起來,那錦衣衛只覺眼前一花,敵人竟然從密布的劍網中欺身而入,近身發出雷霆般的重拳。錦衣衛驚呼一聲,長劍改刺為劈,堪堪擋了五招,方夫子腳步如風,忽然從一個不可預測的方位跨到,大吼一聲,第六拳重重擊向錦衣衛右胸。

錦衣衛大叫一聲,收劍向後急退,快如閃電般貼地倒飛出三丈,然後一長身,穩穩站在草地上,這一掠一立,一氣呵成,姿勢漂亮之極。

方夫子心中有數,對方右胸已經中了自己一拳,雖然倒退得奇快,化去了一部分力道,但他右手使劍必受相當影響。

林子裏藏在樹叢中的兩個孩子緊張得臉龐發燙,雙目發赤,見到錦衣衛被打退,芫兒差一點大叫出聲,傅翔卻低聲道:“芫兒,糟了,對方來了幫手。”

芫兒伸頭撥枝向外望去,只見數丈外的草坪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頭戴銀帶黑帽的錦衣人,一聲不響地站在先前那錦衣人身後數丈,陰惻惻地望著方夫子。

受傷的錦衣人以劍支地,調息片刻後長噓出一口氣,冷冷地道:“鬼蝠虛步加獅吼神拳,原來是明教的高人!”

方老師冷笑不答,雙目精光暴射,那裏還是在私塾教授經文的文弱模樣?

那錦衣衛見方老師不答,忍住怒氣厲聲道:“在下錦衣指揮僉事馬劄,奉旨處決欽犯,閣下何人,竟敢橫加阻撓,仗的可是明教余孽的勢力?”

方夫子冷笑一聲,抱拳道:“江湖上久聞‘可蘭神劍’馬劄乃是畏吾兒第一高手,打遍西域無敵手,原來已做了朝廷的爪牙,今日有幸一會,嘿嘿……”

那錦衣指揮僉事在錦衣衛中地位十分尊崇,馬劄聽他嘿嘿兩聲,強忍住怒氣再次好言問道:“閣下分明是明教高手,光明正大報個萬兒來吧?”

方老師冷冷道:“明教已被忘恩負義的皇帝老兒出賣,慘遭毒殺殆盡,那裏還有什麽高手?老夫方冀,遁世埋名原不想惹事。十多年來朝廷捕殺我明教弟兄,汝等助紂為虐,今日我既已出手,倒要問問錦衣衛的大官,洪武十七年神農架頂峰上毒殺我教菁英的慘案,是誰下的毒手?”

方夫子一口氣道來,愈說愈激動,到最後問到誰下毒手時已是聲色俱厲,怒氣沖天。

馬劄身後那後到的錦衣人此時忽然開口道:“原來明教小諸葛方冀竟逃得不死,佩服,佩服。老夫京城右都指揮使魯烈。”

此人一開口,夫子方冀哈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暗暗愁思:“加上此人,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只怕難上加難。”

方冀不知,這魯烈原是蒙古人,幼時曾經投身河南嵩山少林寺修佛習藝,盡得少林內家真傳,後來又遇機緣,得全真教高人傳授獨步天下的全真拳劍,以一蒙古人而身兼天下最高明的兩家武功之長,年僅三十即名滿武林,卻不知何時變成了錦衣衛,且已是錦衣衛的二號人物了。

方冀一面暗謀脫身之法,一面哈哈笑道:“天下高手都給朝廷當差了,可惜錦衣衛是個惡名昭彰、兇殘邪惡的衙門,當年有人把咱們明教喚作魔教,比起貴司的所作所為來,咱們可真該稱為聖教了。”

那魯烈並不動怒,只冷笑一聲,道:“明教弟兄十年前如何被毒害不關老夫的事,今日咱們是來誅殺重大欽犯,方老兄既然亮出了身分,就請便吧!”

言下頗有就此罷手的意思,以方冀落單的形勢而言,似乎是個脫身的好機會,豈料他哼了一聲,道:“十年前的事,錦衣衛脫不了關系。今日之事,老夫更是不能不管。”其實他心中清楚,今日既已現身,錦衣衛絕無放過自己之理,所謂“請便”,不過是欲擒故縱的老把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