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與龍之卷(第3/36頁)

偃師門的傀儡術如此神奇,他們究竟為什麽要找上明月奴?明月奴曾說過,是因為肉傀儡,可是肉傀儡到底是什麽東西?他撫了下前額,將額上沾著的一些雨絲拭去,心頭卻是一片茫然。明月奴也不知下落了,十二金樓子同樣行蹤不明,唯一的線索也已斷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正要走進去,卻聽得有人高聲道:“明兄,你過來了?我正想找你去呢。”

那是裴行儉正從屋中走了出來。昨日這裏天翻地覆地一通惡鬥,雖然沒死人,也把周圍的住戶嚇個半死。他是金吾衛街使,有巡街之責,出了這事,也要向兵曹參軍稟報。昨天他與高仲舒趕到此間,是聽一個自稱是金吾衛軍官的紇幹承基所傳消息,但前來增援的金吾衛卻說是裴行儉自己讓人前來求援,金吾衛中也並無姓紇幹之人。裴行儉直到現在還是莫名其妙,不知該如何稟報法,因為明崇儼當時便在現場,正要去找他問個究竟,沒想到明崇儼自己已過來了。

明崇儼行了一禮,道:“裴兄,原來你在此處,可曾發現什麽?”

裴行儉推開門,道:“我想再來看看,找找是不是有不曾發現的東西。先前曾找本坊裏司查看過此屋房契,見這屋子的屋主名叫薩文禮,二十多年前買下此屋,只是這人後來便銷聲匿跡,平時只有一個老者每月來打掃一次。”

明崇儼眉頭一揚,道:“問過這老者麽?”

裴行儉道:“當然問過了。他說這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個波斯客人買下這屋,付了他三十年傭金,要他每月前來打掃,不讓閑雜人等入內。”

明崇儼一怔,道:“他真的便打掃了二十多年?”

裴行儉也咋了咋舌,道:“正是。我也嚇了一跳,未曾想一介市井小民,也有一諾千金之風。他說當初那波斯客人給他一個銅鑰,說日後若有人拿出一般無二的銅鑰出來,便是這屋子的主人。若三十年後仍無人前來,房子便歸他了。他掃了這二十多年,只道這屋子一多半便歸他了,不料前些天有個波斯少年突然過來,拿出的正是這般一個銅鑰。”

明崇儼不由低低呻吟了一下。他原先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等內情,看到屋子下竟然有條暗河,已有些懷疑,卻做夢都想不到這屋子居然遠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布置好了。他低低道:“明月奴來長安,到底有什麽目的?”

裴行儉道:“我也在想。有人如此深謀遠慮,實是可畏。”他看了看院中那些殘破的木蜘蛛,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又道:“明兄,你知道這波斯少年的下落麽?”

明崇儼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了。只是,這人定然與十二金樓子頗有關聯。”

裴行儉忽地倒吸一口涼氣,道:“十二金樓子?”

明崇儼道:“咦,裴兄,你也聽說過十二金樓子?”

裴行儉點了點頭。十二金樓子極其神秘,偶爾一現形蹤,便是做下大案。裴行儉雖不曾見過,也聽金吾衛前輩說起,只消十二金樓子插了一腳的案子,定是無頭大案。他喃喃道:“原來還有這些旁門左道的妖人插了一手。”

聲音雖輕,眼中卻是神光四射,頗有躍躍欲試之意。明崇儼道:“裴兄,你不怕他們麽?”

裴行儉嘿嘿一笑,道:“怕有何用。陛下養兵,正為用於危難。這些妖人就算再厲害,我大唐律法即是天條。”

他相貌端雅俊秀,談吐卻大有豪氣。明崇儼頗為心折,道:“裴兄英風,果然不凡。”他還待再說幾句拍馬的話,卻聽得邊上傳來“喀”的一聲。

這聲音雖然不響,但此時周圍也沒有旁人。明崇儼一驚,看了看裴行儉,卻見裴行儉也有驚愕之色。明崇儼小聲道:“裴兄,你有同伴在麽?”

裴行儉將手按在腰刀柄上,也小聲道:“沒有。我向參軍大人稟報此事,參軍大人說不曾傷人,也不能立案,今天我也只是獨自前來的。”

這時又是“喀”一聲響,他兩人已是全神貫注,循聲看去,那聲音是從一邊的壁櫥裏傳出來的,似乎裏面有個人正要推開櫥門出來。這屋子的房頂已塌了大半,那壁櫥門前堆滿了殘磚碎瓦,自是推不開。但若說裏面還藏著一個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裴行儉一把抽出腰刀,喝道:“是什麽人?”

明崇儼道:“當心,裏面應該是個刀傀儡。”

裴行儉一呆,道:“刀傀儡?傀儡還能動?”

裴行儉看了看地上。這裏還不曾收拾過,金吾衛只是將破損的地傀儡帶走,地上還有一堆花花綠綠的碎片,正是明月奴的刀傀儡被地傀儡踏碎後的殘片。明崇儼喃喃道:“是啊,明月奴只用了三個,應該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