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秘笈兵書此中藏(第4/14頁)

謝遜指著成昆說道:“成昆,你殺我全家,我今日毀你雙目,廢去了你的武功,以此相報。師父,我一身武功是你所授,今日我自行盡數毀了,還了給你。從此我和你無恩無怨,你永遠瞧不見我,我也永遠瞧不見你。”

成昆雙手按著眼睛,痛哼一聲,並不回答。

群雄面面相覷,哪想到這一場師徒相拚,竟會如此收場。

謝遜朗聲道:“我謝遜作惡多端,原沒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親人師友曾為謝某所害,便請來取了謝某的性命去,無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後報復,免增你義父罪業。”張無忌含淚答應。

群雄中雖有不少人與他怨仇極深,但見他報復自己全家血仇,只是廢去成昆的武功,而他自己武功也已毀了,若再上前刺他一劍,打他一拳,實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人叢中忽然走出一條漢子,說道:“謝遜,我父親雁翎飛天刀邱老英雄傷在你手下,我給先父報仇來啦!”說著走到他身前。謝遜黯然道:“不錯,令尊確是在下所害,便請邱兄動手。”那姓邱的漢子拔刀在手,走上兩步。

張無忌心中一片混亂,若不出手阻止,義父便命喪這漢子刀下,但若將這漢子打發了,只怕反令義父有生之年更增煩惱,何況他雙目已盲,武功全失,活在世上是否尚有生人之樂,實在也難說得很。他身子發顫,不由自主的也踏上了兩步。

謝遜喝道:“無忌,如你阻人報仇,對我是大大的不孝。我死之後,你到地牢中細細察看,便知一切。”

那姓邱漢子舉刀當胸,突然眼中垂下淚來,一口唾沫,吐到了謝遜臉上,哽咽道:“先父一世英雄,如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見我手刃一個武功全失的盲人,定然惱我不肖……”嗆啷一聲,單刀落地,掩面奔入人叢。

跟著又有一個中年婦人走出,說道:“謝遜,我為我丈夫陰陽判官秦大鵬報仇來啦。”走到謝遜面門,也是一口唾沫吐到了他臉上,大哭走開。

張無忌見義父接連受辱,始終直立不動,心中痛如刀割。

武林豪士於生死看得甚輕,卻決計不能受辱,所謂“士可殺而不可辱”。這二人每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實是最大的侮辱,謝遜卻安然忍受,可知他於過去所作罪業,當真痛悔到了極點。人叢中一個又一個的出來,有的打謝遜兩記耳光,有的踢他一腳,更有人破口痛罵,謝遜始終低頭忍受,既不退避,更不惡言相報。

如此接連三十余人,一一將謝遜侮辱了一番。最後一名長須道人出來,稽首說道:“貧道太虛子,我兩位師兄命喪謝大俠拳底,貧道今日得見謝大俠風範,深自慚愧,貧道劍下也曾殺過無數黑白兩道的豪傑。我若找你報仇,旁人也可找我報仇。”說著拔出長劍,左手振指一彈,當的一聲,長劍斷為兩截。他將斷劍投在地下,向謝遜行禮而去。

群雄竊竊私議,這太虛子江湖上其名不著,武功卻如此了得,更難得的是心胸寬廣,能夠自責,看來再沒人出來向謝遜為難了。

不料群議未畢,峨嵋派中走出一名中年女尼,走到謝遜身前,說道:“殺夫之仇,我也是一口唾沫了結了罷!”說著口一張,一口唾沫向謝遜額頭吐去。哪知這口唾沫勢夾勁風,中間竟挾著一枚棗核鋼釘。

謝遜聽得風聲有異,微微苦笑,並不閃避,心想:“我此刻方死,已然遲了。”

驀地裏黃影一閃,那黃衫女子陡地搶前,衣袖拂動,將棗核釘卷在袖中,喝道:“這位師太法名如何稱呼?”那女尼見突擊不中,微現驚惶之色,說道:“我叫靜照。”黃衫女子道:“嗯,靜照,靜照。你出家之前的丈夫叫甚麽名字?怎生為謝大俠所害?”靜照怒道:“這跟你有甚麽相幹?要你多管甚麽閑事?”黃衫女子道:“謝大俠懺悔前罪,若有人為報父兄師友大仇,縱然將他千刀萬剮,謝大俠均所甘受,旁人原也不能幹預。但若有人心懷叵測,意圖混水摸魚,殺人滅口,那可人人管得。”

靜照道:“我和謝遜無怨無仇,何必要殺人滅……”底下這“口”字尚未說出,鬥然間知道說錯了話,急忙停住,臉色慘白,不禁向周芷若望了一眼。

黃衫女子道:“不錯,你跟謝大俠無怨無仇,何故要殺人滅口?哼,峨嵋派靜字輩十二女尼之中,靜玄、靜虛、靜空、靜慧、靜迦、靜照,均是閨女出家,何來丈夫?”

靜照一言不發,掉頭便走。

黃衫女子喝道:“這麽容易便走了?”搶上兩步,伸掌往她肩頭抓去。靜照斜身卸肩,避開了她這一抓。黃衫女子右手食指戳向她腰間,跟著飛腳踢中了她腿上環跳穴。靜照哼了一聲,摔倒在地。黃衫女子冷笑道:“周姑娘,這殺人滅口之計好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