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天下英雄莫能當(第5/15頁)

霎時之間,張無忌猶似五雷轟頂,呆呆站著,眼中瞧出來一片白茫茫地,耳中聽到無數雜亂的聲音,卻半點不知旁人在說些甚麽,過了良久,只覺有人挽住他的臂膀,說道:“教主,請回去罷!”

張無忌定了定神,一斜眼,見挽住自己手臂的卻是韓林兒。只見他臉上充滿了愁苦悲憤之色,對周芷若道:“周姑娘,我教主乃是大仁大義的英雄,那日只不過有點兒小小誤會,你便嫁了這個……這個……哼,哼!”他本想痛罵宋青書幾句,但礙著周芷若的面子,話到口邊,卻又忍了下去。

張無忌對趙敏雖情根深種,但總想自己與周芷若已有婚姻之約,當日為了營救義父,迫不得已才隨趙敏而去,料想周芷若溫柔和順,只須向她坦誠說明其中情由,再大大的陪個不是,定能得她原恕,豈知她一怒之下,竟然嫁了宋青書,這時心中的痛楚,可遠甚於昔時在光明頂上被她刺了一劍。

他回過頭來,只見周芷若伸出皓白如玉的纖手,向宋青書招了招。宋青書得意洋洋的走到她身旁,挨著她坐了,嘴角邊似笑非笑,向張無忌道:“我們成親之時,並沒大撒帖子,驚動旁人。這杯喜酒,日後還該補請閣下。”

張無忌想說一句“多謝了”,但喉頭竟似啞了,這三個字竟是說不出口。

韓林兒拉著他臂膀,說道:“教主,這種人別去理他。”宋青書哈哈一笑,道:“韓大哥,這杯喜酒,屆時也少不了你。”韓林兒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道:“我便是喝三缸馬尿,也勝過喝你的倒黴死人酒。”

張無忌嘆了一口氣,挽著韓林兒的手臂黯然走開。

這時候丐幫的掌棒龍頭大著嗓子,正與一名少林僧爭得甚是激烈。張無忌與周芷若、宋青書、韓林兒這些言語,是在西北角峨嵋派的木棚前所說,並未惹人注意。群雄一直都在聽丐幫與少林派的爭執。

張無忌回到明教的木棚中坐定,兀自神不守舍,隱隱約約似乎聽那穿大紅袈裟的少林僧說道:“我說圓真師兄和陳友諒都不在本寺,貴幫定然不信。貴幫傳功長老不幸喪命,敝派空如師叔已然抵命,還有甚麽說的?”

掌棒龍頭道:“你說圓真和陳友諒不在,誰信得過你!除非讓我們搜上一搜。”那少林僧冷笑道:“閣下要想搜查少林寺,未免狂妄了一點罷?區區一個丐幫,未必有此能耐。”掌棒龍頭怒道:“你瞧不起丐幫,好,我先領教領教。”那少林僧道:“千百年來,也不知曾有多少英雄好漢駕臨少林,仗著老祖慈悲,少林寺卻也沒教人燒了。”他二人越說越僵,眼看就要動手。空智坐在一旁,卻並不幹預。

忽聽得司徒千鐘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今日天下英雄齊集少林,有的遠從千裏之外趕來,難道是為瞧丐幫報仇來麽?”夏胄道:“不錯。丐幫與少林派的梁子,暫請擱在一旁,慢慢算帳不遲,咱們先料理了謝遜那奸賊再說。”掌棒龍頭怒道:“你嘴裏可別不幹不凈,金毛獅王謝大俠,乃明教法王之一,甚麽奸賊不奸賊的?”夏胄聲若洪鐘,大聲道:“你怕明教,俺可不怕明教。似謝遜這等狼心狗肺的奸賊,難道還尊他一聲英雄俠士麽?”

楊逍走到廣場正中,抱拳團團一禮,說道:“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有一言要向天下英雄分說。敝教謝獅王昔年殺傷無辜,確有不是之處……”

夏胄道:“哼,人都給他殺了,憑你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使能令死人復生麽?”

楊逍昂然道:“咱們行走江湖,過的是刀頭上舐血的日子,活到今日,哪一個手上不帶著幾條人命?武功強的,多殺幾人,學藝不精的,命喪人手。要是每殺一個人都要抵命,嘿嘿,這廣場上數千位英雄好漢,留下來的只怕寥寥無幾的了。夏老英雄,你一生之中,從未殺過人麽?”

其時天下大亂,四方擾攘,武林人士行走江湖,若非殺人,便是被殺,頗難獨善其身,手上不帶絲毫血漬者,除了少林派、峨嵋派若幹僧尼之外,可說極是罕有。這山東大豪夏胄生性暴躁,傷人不計其數,楊逍這句話登時將他問得啞口無言。他呆了一呆,才道:“歹人該殺,好人便不該殺。這謝遜和明教的眾魔頭一模一樣,專做傷天害理之事,俺恨不得千刀萬剮,食其肉而寢其皮。哼哼,姓楊的,俺瞧你也不是好東西。”他明知明教中厲害的人物甚多,但今日既要殺謝遜為兄報仇,勢必與明教血戰一場不可,因此言語中再也不留絲毫地步。

明教木棚中一人尖聲尖氣的說道:“夏胄,你說俺不是好東西?”

夏胄向說話之人瞧去,只見他削腮尖嘴,臉上灰撲撲地無半分血色,不知他是何等樣人物,喝道:“俺不知你是誰。既是魔教的魔頭,自然也不是甚麽好東西了。”司徒千鐘插口道:“夏兄,這一位你也不識得麽?那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夏胄道:“呸,呸!吸血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