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百歲壽宴摧肝腸(第3/17頁)

張翠山拿著那三面小旗,躊躇了半晌。他本想命二人打聽無忌的下落,但想跟外人提起此事,自己也還罷了,卻不免損及二哥的威名,於是慢慢踱回臥房。

殷素素斜倚在床,翻閱禮單,好生感激父母待己的親情,想起無忌此時不知如何,又是憂心如焚,見丈夫走進房來,臉上神色不定,忙問:“怎麽啦?”

張翠山道:“那無福、無祿、無壽三人,卻是甚麽來歷?”

殷素素和丈夫成婚雖已十年,但知他對天鷹教心中不喜,因此於自己家事和教中諸般情由一直不跟他談起,張翠山亦從來不問。這時她聽丈夫問及,才道:“這三人在二十多年前本是橫行西南一帶的大盜,後來受許多高手的圍攻,眼看無幸,適逢我爹爹路過,見他們死戰不屈,很有骨氣,便伸手救了他們。這三人並不同姓,自然也不是兄弟。他們感激我爹爹救命之恩,便立下重誓,終身替他為奴,拋棄了從前的姓名,改名為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我從小對他們很是客氣,也不敢真以奴仆相待。我爹爹說,講到武功和從前的名望,武林中許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未必及得上他們三人。”

張翠山點頭道:“原來如此。”於是將他三個斷人左臂、奪人鏢旗之事說了。殷素素皺眉道:“他三人原是一番好意,卻沒想到名門正派的弟子行事跟他們邪教大不相同。五哥,這件事又跟你添上了麻煩,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嘆了口氣,說道:“待尋到無忌,我們還是回冰火島去罷。”忽聽得殷梨亭在門外叫道:“五哥,快來大筆一揮,寫幾幅壽聯兒。”又笑道:“五嫂,你別怪我拉了五哥去,誰教他叫作‘鐵劃銀鉤’呢?”

當日下午,六個師兄弟分別督率火工道人、眾道童在紫霄宮四處打掃布置,廳堂上都貼了張翠山所書的壽聯,前前後後,一片喜氣。

次日清晨,宋遠橋等換上了新縫的布袍,正要去攜扶俞岱巖,七人同向師父拜壽,一名道童進來,呈上一張名帖。宋遠橋接了過來。張松溪眼快,見帖上寫道:“昆侖後學何太沖率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壽比南山。”驚道:“昆侖掌門人親自給師父拜壽來啦。他幾時到中原來的?”莫聲谷問道:“何夫人有沒有來?”何太沖的夫人班淑嫻是他師姊,聽說武功不在昆侖掌門之下。張松溪道:“名帖上沒寫何夫人。”宋遠橋道:“這位客人非同小可,該當請師父親自迎接。”忙去稟明張三豐。

張三豐道:“聽說鐵琴先生罕來中土,虧他知道老道的生日。”當下率領六名弟子,迎了出去。只見鐵琴先生何太沖年紀也不甚老,身穿黃衫,神情甚是飄逸,氣象沖和,儼然是名門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後站著八名男女弟子,西華子和衛四娘也在其內。

何太沖向張三豐行禮致賀。張三豐連聲道謝,拱手行禮。宋遠橋等六人跪下磕頭,何太沖也跪拜還禮,說道:“武當六俠名震寰宇,這般大禮如何克當?”

張三豐剛將何太沖師徒迎進大廳,賓主坐定獻茶,一名小道童又持了一張名帖進來,交給了宋遠橋,卻是崆峒五老齊至。當世武林之中,少林、武當名頭最響,昆侖、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論到輩分地位,不過和宋遠橋平起平坐。但張三豐甚是謙沖,站起身來,說道:“崆峒五老到來,何兄請稍坐,老道出去迎接賓客。”

何太沖心想:“崆峒五老這等人物,派個弟子出去迎接一下也就是了。”

少時崆峒五老帶了弟子進來。接著神拳門、海沙派、巨鯨幫、巫山派,許多門派幫會的首腦人物陸續來到山上拜壽。宋遠橋等事先只想本門師徒共盡一日之歡,沒料到竟來了這許多賓客,六名弟子分別接待,卻哪裏忙得過來?張三豐一生最厭煩的便是這些繁文縟節,每逢七十歲、八十歲、九十歲的整壽,總是叮囑弟子不可驚動外人,豈知在這百歲壽辰,竟然武林中貴賓雲集。到得後來,紫霄宮中連給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夠了。宋遠橋只得派人去捧些圓石,密密的放在廳上。各派掌門、各幫的幫主等尚有座位,門人徒眾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只得用飯碗、菜碗奉茶。

張松溪一拉張翠山,走到廂房。張松溪道:“五弟,你瞧出甚麽來沒有?”張翠山道:“他們相互約好了的,大家見面之時,顯是成竹在胸。雖然有些人假作驚異,實則是欲蓋彌彰。”張松溪道:“不錯,他們並非誠心來給師父拜壽。”張翠山道:“拜壽為名,問罪是實。”張松溪道:“不是興師問罪。龍門鏢局的命案,決計請不動鐵琴先生何太沖出馬。”張翠山道:“嗯,這些人全是為了金毛獅王謝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