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斷臂鬼(第4/13頁)

“……螳螂吃了蜻蜓,蜻蜓吃了烏蠅,烏蠅吃了蝸牛,蝸牛吃了芥菜花……螳螂也不見了,蜻蜓也不見了,烏蠅也不見了,蝸牛也不見了……”馬秀秦在爹娘的門外自己一個人玩耍,還沒有人告訴他爹娘已經死去,一個紅衣小婢跟在他身後,一路苦勸他吃飯他就是不吃,只埋頭在草叢裏不知捉什麽東西玩。

“這個孩子,其實並非馬黃的親生兒子。”王忠突然道,“聽二哥說過馬夫人是二哥師父的關門弟子,年輕時美貌得很,她十八歲時和她師父生了私生子,沒過多久,師父去世,她嫁給了繼承馬家堡堡主之位的師父的兒子馬黃,馬秀秦說是馬黃的兒子,其實是馬黃親弟的。”李蓮花大吃一驚:“馬堡主竟肯把兄弟變成兒子?”王忠幹笑一聲:“這個……或者和馬夫人感情深厚,馬堡主不計較世俗眼光……”李蓮花仍是連連搖頭:“稀奇、稀奇,不通、不通。”何璋淡淡地道:“這事知道的人不少,聽說馬黃從不諱言此事,而且對馬秀秦寵愛得很。”王忠笑了起來:“馬黃一死,這孩子就成了堡裏少主,看他幾個師兄那副嘴臉,很難放得過……”他一個“他”字尚未說出口,陡然聽見屋外“嗖”的一聲機簧之聲,何璋將信箋握成紙團彈出,紙團和自遠處射來的一點小小事物相撞跌落。王忠和何璋十年不見,仍是配合無間,在何璋紙團彈出的瞬間已經穿窗而出,拾起那枚事物,揚聲道:“飛羽箭。”何璋在窗口凝視絲毫不覺的馬秀秦,慢慢地道:“難道是誰和馬家堡有仇,居然連這七歲孩童也不放過……”李蓮花眼眺飛羽箭射來的方向,馬黃夫婦的居室門外是個池塘,池塘邊花木茂密,種了許多柳樹,柳樹之後幾條小徑通向馬黃幾個徒弟的居所,徒弟們的居所之後便是仆人婢女的房屋。這箭自花木之中射來,其後又是數十間房屋,各處出入口又未封閉,搜尋起來困難重重。

這時王忠已拾著飛羽箭回來,他仔細端詳那支箭,眉頭緊皺:“這……”何璋伸手接過:“這……”兩人的臉色都是相當沉重:“這是二哥的暗器。”李蓮花奇道:“劉如京不是死了嗎?”王忠深吸一口氣:“這就是二哥慣用的暗器。”何璋卻比他想深一層:“這是老二的暗器,卻不是出自老二的手。”李蓮花嚇了一跳:“為什麽?”何璋道:“老二使用飛羽箭已有數十年,他決計不會用機簧激發這種暗器,飛羽箭長兩寸三分,重一錢有七,這種暗器就算是童孩也擲得出去,怎會使用機簧?這射箭之人必定不善暗器。”李蓮花嘆了口氣:“這個……也有些道理……”王忠卻看著馬秀秦道:“這孩子危險得很。”何璋點頭:“不知是誰砍了老二的手臂,殺了馬黃夫婦,如今老二失蹤,馬秀秦危險,不如召集馬家堡上下,封鎖堡內各處出入口,對個人一一細查,同時可保馬秀秦安全。”王忠籲了口氣:“如果那兇手堅持要殺馬秀秦,咱們也可甕中捉鱉。”李蓮花連連稱是,突然問了一句:“如果兇手是劉如京的鬼魂呢?”王忠和何璋都是一怔,李蓮花已接下去喃喃自語:“萬萬不可能、萬萬不可能……”兩人面面相覷,這位江湖神醫怕鬼之色溢於顏表,兩人心下皺眉,何璋淡淡地道:“聽說李神醫身體有恙,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李蓮花如蒙大赦,回身一腳踩出門檻,才想起客氣道:“在下偶感風寒,還是回房休息了。”

李蓮花一溜煙跑了,王忠已忍不住道:“此人神醫之名江湖流傳,不料本人如此膽小荒唐……”何璋哼了一聲:“據我江湖眼線所報,李蓮花號稱能起死回生,其實不過欺世盜名,被他從閻羅王那裏救回來的施文絕和賀蘭鐵都是他密友,那兩人根本就是詐死而已,世上絕無人真能起死回生。此人欺世盜名,貪生怕死不學無術,待馬家堡事了,我定要親手把此人交到‘佛彼白石’受些懲罰。”

何璋既然是“捕花二青天”心腹,他的話自然極有分量,馬家堡很快關閉四處出口,各人在房中待命。何璋帶領馬黃的幾名徒弟自房間一一搜去,除了搜出一些仆人偷竊的財物,婢女偷情的信箋以及懶得換洗壓在床板底下的一些臭襪臭褲衩之外,各人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當夜堡內各人不準四處走動,庭院之中寂靜異常,何璋親自巡邏,馬家堡內逢有風吹草動,他必趕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