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斷臂鬼(第3/13頁)

馬家堡正混亂得很,也無人來理睬他二人,何況何璋乃是捕頭,在兇案發生之處查看,自是無人敢阻攔。兩人把房間內各項事物一一細看,房內事物出奇地有條不紊,沒有一樣有異,何璋道:“這行兇之人如果不是真的沒有動過房裏任何事物,就是對這房間十分熟悉……”話說到一半,卻有人在門口道:“啊……那個抽屜……”

何璋一回頭,只見一人站在門口,以好生抱歉的目光溫和地看著他:“那個抽屜……”一句話還沒說完,何璋和王忠同時脫口而出:“門主?”來人更加歉然地摸著自己的臉,“啊……在下李蓮花,聽人說和失蹤的四顧門門主李相夷長得十分相似,其實在下年幼之時並非這副模樣。”他走進房裏,看著滿地血痕,有些毛骨悚然,“十二歲那年摔下山崖,被一位無名老人所救,摔下山崖後被山石毀了相貌,那老人施展絕代醫術,將我的臉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很好脾氣地微笑,“在下的醫術也是和那無名老人學的,李蓮花平生不打誑語。”王忠和何璋將信將疑,此人雖然和四顧門主李相夷長得十分相似,卻不及李相夷冷酷俊美,言談舉止更是相差甚遠,不免也信了幾分。他們卻不知數個月前李蓮花對他和李相夷長得一模一樣的解釋是:他和李相夷是同胞兄弟,李相夷本名叫做李蓮蓬,從小給了無名老人做義子。

何璋對著李蓮花的臉看了許久,直至看出李蓮花和李相夷確是有些不同,方才淡淡地道:“你剛才說什麽?”李蓮花道:“那個抽屜上的鎖對了六個字。”何璋順著李蓮花的目光看去,只見房內床邊的櫃子下有一排抽屜,上面都掛著轉子鎖,那銅鎖是一條圓形的滾筒,上面套了七個環,每個環上都有四個不相幹的字,要能將七個圓環上的字每一行都對成詩句,鎖便能打開,這是當下一種很流行的巧鎖。那櫃子最底下一個抽屜的轉子鎖七個字對了六個,一眼可以認出,那是一首很流行的詩歌“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而鎖上第四個圈“風,落,悔,天。”沒有對上其他六個字,鎖沒有被打開。何璋走過去很仔細地看著那鎖,王忠卻是個粗人,完全看不懂那是什麽玩意兒:“你說有人想開這個抽屜?”李蓮花忙道:“我沒說,我只說那七個字對了六個。”何璋緩緩地道:“這很難說是有人想開鎖沒有開起來,還是開了以後來不及把它弄散……不過七字已對了六字,要說沒有開鎖,實是不大可能。我想這開鎖之人應是已經拿走了抽屜裏的東西……”他輕輕拉開抽屜,抽屜裏只有一疊空白信箋,果然並沒有留下什麽引人覬覦之物。

李蓮花瞄了那抽屜一眼,正待說些什麽,何璋伸手入內,拿出那疊信箋抖了抖,裏頭什麽也沒有,整疊信箋都是新的。王忠在房內遊目四顧,這房間在事發時是虛掩著的,可見兇手是由大門出去,不知為何卻無人發現。“李神醫以為……”何璋緩緩地道:“馬夫人前日的中毒,與被殺之事有無關聯?”李蓮花的目光也在房內緩緩移動,聞言忙道:“有關聯,馬堡主夫婦如此死法,加上馬夫人前日中毒昏迷,我想馬堡主之所以任人宰割,只怕也是因為相同的原因。”王忠動容道:“中毒?”何璋了點頭:“和馬夫人被同一種方式下毒,中了同一種毒,他昏迷之後,有人再砍了他的手臂,以至於沒有掙紮痕跡。”李蓮花在一旁連連點頭,問道:“不知是中了何毒?”何璋一怔:“你看不出來?”李蓮花為之語塞,頓了一頓:“啊……”也不知在“啊”些什麽。王忠奇怪地看著他:“你是神醫,你看不出他們中了什麽毒?”李蓮花頓了一頓,“那是一種絕世奇毒……”何璋點頭,“不是絕世奇毒,也毒不倒馬黃,只是奇怪,是誰存心毒死堡主夫婦,又是誰有這種手段能連下兩次毒藥,竟然都能得手!”李蓮花慢慢地道:“不是兩次,說不定是三次……”王忠一凜:“正是!”李蓮花喃喃地道:“這件事……真的奇怪得很……”他望著墻壁上未被洗去的血跡,那一條條揮刀時濺起的血線自右而左橫貫床後的白墻,正發呆之間,突然窗外有童聲幽幽地唱歌:“……螳螂吃了蜻蜓,蜻蜓吃了烏蠅,烏蠅吃了蝸牛,蝸牛吃了芥菜花……螳螂也不見了,蜻蜓也不見了,烏蠅也不見了,蝸牛也不見了……”不知為何,奶聲奶氣的童音,房內三人都聽得一陣毛骨悚然,馬家這個癡癡呆呆不與人說話的孩子,七歲的小孩童,說不定他那雙眼睛裏,看見的比成人都多,只是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