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傷疤(第3/10頁)

石破天手足無措,跟著他穿廊過戶,到了大廳上。只見明晃晃地點著八根巨燭,居中一張八仙桌上披了紅色桌幃。丁不三笑吟吟的向外而立。石破天一踏進廳,廊下三名男子便齊聲吹起笛子來,扶著石破天的那男子朗聲道:“請新娘子出堂。”

只聽得環珮丁冬,先前那兩個中年女子扶著一個頭兜紅綢、身穿紅衫的女子,瞧這身形正是丁珰。那三個女子站在石破天右側,燭光耀眼,蘭麝飄香,石破天心中又是糊塗,又是害怕,卻又是喜歡。

那男子朗聲贊道:“拜天!”

石破天見了丁珰已向中庭盈盈拜倒,正猶豫間,那男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跪下來叩頭。”又在他背上輕輕推了推。石破天心想:“看來是非拜不可。”當即跪下,胡亂叩了幾個頭。扶著丁珰的一個女子見他拜得慌亂,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男子贊道:“拜地!”石破天和丁珰轉過身來,一齊向內叩頭,那男子又贊道:“拜爺爺。”丁不三居中一站,丁珰先拜了下去,石破天微一猶豫,跟著便也拜倒。

那男子贊道:“夫婦交拜。”

石破天見丁珰側身向自己跪下,腦子中突然清醒,大聲說道:“爺爺,叮叮當當,我可真的不是甚麽石幫主,不是你的天哥。你們認錯了人,將來可別……可別怪我。”

丁不三哈哈大笑,說道:“這渾小子,這當兒還在說這些笑話!將來不怪,永遠也不怪你!”

石破天道:“叮叮當當,咱們話說在頭裏,咱們拜天地,是鬧著玩呢,還是當真的?”丁珰已跪在地下,頭上罩著紅綢,突然聽他問這句話,笑道:“自然是當真的。這種事……哪有……哪有鬧著玩的?”石破天大聲道:“今日你認錯了人,可不管我事啊。將來你反悔起來,又來扭我耳朵,咬我肩膀,那可不成!”

一時之間,堂上堂下,盡皆粲然。

丁珰忍俊不禁,格格一聲,也笑了出來,低聲道:“我永不反悔,只要你待我好,對我真心,我……我自然不會扭你耳朵,咬你肩頭。”

丁不三大聲道:“老婆扭耳,天經地義,自盤古氏開天辟地以來,就是如此,有甚麽成不成的?我的乖孫女婿兒,阿珰向你跪了這麽久,你怎不還禮?”

石破天道:“是,是!”當即跪下還禮,兩人在紅氈之上交拜了幾拜。

那贊禮男子大聲道:“夫妻交拜成禮,送入洞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多子多孫,五世其昌。”登時笛聲大作。一名中年婦人手持一對紅燭,在前引路,另一婦人扶著丁珰,那贊禮男子扶著石破天,一條紅綢系在兩人之間,擁著走進了一間房中。

這房比之石破天在長樂幫總舵中所居要小得多,陳設也不如何華麗,只是紅燭高燒,東掛一塊紅綢,西貼一張紅紙,雖是匆匆忙忙間胡亂湊起來的,卻也平添不少喜氣。幾個人扶著石破天和丁珰坐在床沿之上,在桌上斟了兩杯酒,齊聲道:“恭喜姑爺小姐,喝杯交杯酒兒。”嘻嘻哈哈的退了出去,將房門掩上了。

石破天心中怦怦亂跳,他雖不懂世務,卻也知這麽一來,自己和丁珰已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他見丁珰端端正正的坐著,頭上罩了那塊紅綢,一動也不動,隔了半晌,想不出甚麽話說,便道:“叮叮當當,你頭上蓋了這塊東西,不氣悶麽?”

丁珰笑道:“氣悶得緊,你把它揭了去罷!”

石破天伸兩根手指捏住紅綢一角,輕輕揭了下來,燭光之下,只見丁珰臉上、唇上胭脂搽得紅撲撲地,明艷端麗,嫣然靦腆。石破天驚喜交集,目不轉睛的向她呆呆凝視,說道:“你……你真好看。”

丁珰微微一笑,左頰上出現個小小的酒窩,慢慢把頭低了下去。

正在此時,忽聽得丁不三在房外高處朗聲說道:“今宵是小孫女於歸的吉期,何方朋友光臨,不妨下來喝杯喜酒。”

另一邊高處有人說道:“長樂幫主座下貝海石,謹向丁三爺道安問好,深夜滋擾,甚是不當。丁三爺恕罪。”

石破天低聲道:“啊。是貝先生來啦。”丁珰秀眉微蹙,豎食指擱在嘴唇正中,示意他不可作聲。

只聽丁不三哈哈一笑,說道:“我道是哪一路偷雞摸狗的朋友,卻原來是長樂幫的人。你們喝喜酒不喝?可別大聲嚷嚷的,打擾了我孫女婿、孫女兒的洞房花燭,要鬧新房,可就來得遲了。”言語之中,好生無禮。

貝海石卻並不生氣,咳嗽了幾聲,說道:“原來今日是丁三爺令孫千金出閣的好日子。我們兄弟來得魯莽,沒攜禮物,失了禮數,改日登門道賀,再叨擾喜酒。敝幫眼下有一件急事,要親見敝幫石幫主,煩請丁三爺引見,感激不盡。若非為此,深更半夜的,我們便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貿然闖進丁三爺的歇駕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