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分對十分(第3/4頁)

祖菁回頭望了魚韶一眼,猛地一咬牙,跟在這群魔人身後,也朝著山上跑去。

“唉,魔人一到,規矩都沒了。”魚韶無奈地嘆息一聲,跟在祖菁身後追趕上去。

臨近崖頂的魔人們不顧一切地攀上崖面,探頭朝崖上張望。他們剛一冒頭,一片更加燦爛輝煌的劍華宛若節日慶典上最後燃放的壓軸煙火,氣勢磅礴地向著四面八方狂猛地釋放,似乎誓要將人們心底最後一點熱情徹底點燃。隨著這炫目劍華而來的是冷水入油一般綿延不絕的爆炸聲,如爆豆,如滾雷,如拍岸驚潮。當人們被這觸目驚心的聲與光沖擊得如癡如醉之時,滿空綿密優雅的劍影穿過光幕和音浪,此起彼伏地出現在人們已經模糊的眼簾中,猶如在夏夜星辰之下恍惚間所做的一場迷夢。人們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旋轉不停,仿佛是時間與空間都在這個端頭崖上扭曲變換,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也分不清人間何世。

“真正的十分不舍劍,難道這就是真正的十分不舍劍?”追在魔人們身後的祖菁和魚韶雙雙仰頭望著在空中蔓延的劍光電影,猶如兩個陶醉在午夜流星雨中的小孩子,全然忘記了自己也破壞了不準觀劍的江湖規矩,更忘記了自己的周圍環繞著足以致人死命的魔人,只是癡癡地擡頭看著眼前如幻如夢的一切。而在她們周圍的魔人顯然也忘記了自己正站在他們的死對頭身邊,他們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瑰麗絕倫的對劍奇景之中。

一聲沉悶的劍鳴在崖上猝然響起,宛若洪鐘大呂敲在眾人心頭。魚韶和祖菁同時彎下身,張嘴幹嘔了一聲,才消去了因為這聲劍鳴而產生的郁悶之氣。當她們再次擡起頭,卻看到一片宛若牡丹花冠一般層巒疊嶂的劍華奔湧而起,好像在地上突然噴出一眼由劍影形成的噴泉。

“啊——!”數聲慘叫在崖邊響起,一群想要登上斷頭崖從近一些的地方觀看比劍的魔人雙眼同時噴出兩股血泉,身子仿佛一個個沒有生命的木樁,相繼從崖上滾落梧桐嶺。這些癡於看劍的家夥竟然在不知覺間已經傷在了荊風二人鬥到興起時激發出來的劍氣之下。

沒有人關心這些粗心喪命的魔人,前排的魔人倒下去,後排的魔人踩著他們的屍體繼續湧向前,每個人都仿佛著魔一般望著空中流光異彩的劍影,饑渴地期待著兩位劍法英才下一招的交鋒。

燦爛的金華突然在半空中綻放開來,形成了十一朵錯落有致的金色花朵,旋轉著圍裹向風洛陽月白一片的劍影。那是荊笑侯終於開始發動十分不舍劍中段八式劍法的標志,三分不舍劍只能舞出五朵平花的劍法,在他手下卻綻放出十一朵平花。那些精巧雅致的劍花此刻顯出的卻是氣吞天下的銳勢,“相思焚作灰如雪”!星流激電,一往無回。

風洛陽手中的劍光忽然間散落一地,跳動的銀光化為一片明媚燦爛的滾滾光河,卷起一浪秀美淒清的韶華,迎面撞向滿空飛舞的點點金花。白河金影撞在一起,化為一片螺旋轉動的青藍色火光,甩著長長的紅色尾線,將碧空塗抹出一抹驚艷絕倫的亮彩。

荊笑侯的劍芒一顫,劍招已經化為一片烏雲蓋頂般的炫影,宛若一片在艷陽下滾滾而下的風雪。滿空躁動不安,隨風搖擺的詭異劍影從四面八方向風洛陽合圍而至。“思君唯得滿頭霜”的進手勢讓他使出了十二成的威力,仿佛想要將世間的一切絞成碎片。

風洛陽手中白光一湧,本來使得得心應手的“無定河上波光寒”順理成章變化為驚濤拍岸的“大浪淘盡夢中身”,氣勢磅礴的白色光潮正面迎向從天而降的金色雪幕,帶起滿空沸油一般爆響,盡破荊笑侯的攻勢。

“好啊!”祖菁和魚韶看在眼裏,禁不住瘋狂地扯開嗓子叫好。風洛陽從始至終都被荊笑侯高出一籌的同門劍招死死壓制,無論從劍速,劍意,劍氣,劍勁上都處於絕對的劣勢,但是他卻巧妙利用十分不舍劍劍招之間的相生相克,苦苦維持住了棋逢對手的均勢,他顯示出的機智和頑強,確實讓人忍不住擊節叫好。

此刻的風洛陽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和自豪,只有一片浸滿悲傷的木然。只見他閉起一目,長嘯一聲,身子突然竄入了高高的碧霄。荊笑侯仿佛和他有了同樣的念頭,也同時高高躍起。兩人的長劍在空中發出一陣淒厲絕倫的劍嘯,刺目的白光金華同時爆炸開來,刺得觀戰眾人眼前一片紅光血影。

滿空驚濤駭浪的劍華彼此糾纏著,互相吞噬著,連綿激蕩著,十分不舍劍的絕招猶如飛轉的走馬燈中的影像,突然亮起,又乍然湮滅。

“月華千裏照一人”“青楓蒲上離人淚”“江流百轉空逝水”“雲雨巫山枉斷腸”“秋波婉轉欲傾城”“回眸羞見水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