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蜩螗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4/8頁)

且說嶽鳴珂當日回到楊漣家中,把事情與鐵珊瑚說,慨嘆不已。鐵珊瑚笑道:“只有你們這班傻瓜,以天下為己任,扶助的卻是這樣糜爛的皇朝,倒不如野鶴閑雲,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還來得痛快。”嶽鳴珂眉頭一皺,道:“你當我只是為扶助姓朱的一家麽?”鐵珊瑚笑道:“我知道你還有抵禦外族入侵,所以必須扶助皇帝的一番道理,是麽?其實要抵抗韃子,何必一定要個皇帝?”

嶽鳴珂吃了一驚,心想:我以為這妮子全不懂事,哪知她也有一番道理。當下不再言語。鐵珊瑚道:“我不願見那卓一航,你不要說我在這裏。”嶽鳴珂道:“為什麽?”鐵珊瑚面上一紅,道:“不為什麽,就是不喜歡見他。”原來鐵珊瑚以前與王照希有過論婚不成之事,鐵珊瑚知道卓一航與王照希交情甚厚,料他必知此事,所以不想見他。

第二日嶽鳴珂依約到楊焜家中,楊焜已和同僚商議參方從哲的事去了。卓一航單獨和嶽鳴珂會面。嶽鳴珂道:“想不到泰昌皇帝這樣快便死,宮中的醜事無人再管了。”卓一航嘆了口氣,嶽鳴珂道:“這趟回京,看了許多事情,我也有點心灰意冷。只是新君即位之後,掌權的一定是魏忠賢、方從哲這一班人,他們和熊經略一向作對,我若不是為了老師,真的想出家去了。”卓一航道:“我們且停留幾日,看看如何?”嶽鳴珂道:“朝政不堪聞問,我也不願再理了。只是我今晚還要進宮一趟。”卓一航道:“為何要冒此大險?”嶽鳴珂道:“我的遊龍劍失在宮中,我一定要探它一探。”卓一航心念一動,道:“我陪你同去如何?”嶽鳴珂心想卓一航武功雖高,但還未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若然遇險,只怕逃不出來。便道:“夜探深宮,人多反而不便,我兄盛情,小弟心領了。”卓一航若有所思,久久不語。忽道:“我和你同去見我的師叔如何?”嶽鳴珂問道:“哪位道長?”卓一航道:“四師叔白石道人。”嶽鳴珂道:“久聞武當五老之名,何況又是你的師叔,既然在此,自當拜見。”

白石道人父女寄居在武師柳西銘家中,離楊焜家十余裏路。卓一航和嶽鳴珂到了柳家,敲門好久,才有人開。開門的竟然不是柳家的人,而是何萼華,卓一航微微一愕。心想:柳家的人哪裏去了,怎麽要客人來開門?

何萼華面上也有驚愕之容,水汪汪的一對眼睛盯著卓一航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又說不出來,卓一航低下了頭,嶽鳴珂瞧在眼裏,暗暗偷笑。

何萼華把兩人帶到西面客房,敲門叫道:“爸,卓師哥和他的朋友來見你。”白石道人打開房門,怔了一怔,道:“我道是哪一位,原來是嶽英雄!”嶽鳴珂大惑不解,不知白石道人何以認識自己。卓一航在旁笑道:“嶽兄少林取書,連闖五關之夜,敝師叔也正在少林寺中。”白石道:“你的劍使得很好!”嶽鳴珂道:“武當劍法天下獨步,還要請道長指點。”白石道人冷冷說道:“嶽英雄過謙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武當的劍法已遠遠落在後面了。”白石心胸較窄,在少林寺時就曾因鏡明長老過於推崇嶽鳴珂的天山劍法,心中不快。卓一航絕料不到師叔有如此妒忌之心,頗覺師叔態度異常,嶽鳴珂更是尷尬不安。

白石道:“嶽英雄請稍坐,貧道有些小事,要與敝師侄一談。”牽卓一航的手走入內室。嶽鳴珂道:“請便。”枯坐客廳,十分無趣。猜不透白石道人,為何對自己如此神情冷漠。

卓一航更是大惑不解,隨白石道人進入內室,微慍問道:“那嶽鳴珂是當今俠士,又與弟子甚是投緣,不知師叔何以對他冷淡?”白石道人道:“他既是當今俠士,那定不會拘泥客套俗禮。我有事要和你說,讓他坐一會有什麽要緊!”白石道人的話雖頗為強辭奪理,但卓一航身居後輩,卻不便反駁,只得恭敬問道:“師叔有什麽吩咐?”

白石道人歇了半晌,緩緩說道:“現在泰昌皇帝既死,你的事也弄清楚了,你該隨我回山了吧?”卓一航道:“這,——這個,弟子還想逗留幾日。”白石道:“為什麽?”卓一航囁嚅說道:“弟子與嶽大哥有個約會。他的寶劍失落在皇宮之內,內情古怪非常!”

卓一航將嶽鳴珂宮中歷險的事說了,白石道人皺眉道:“居然有這樣的事!”卓一航道:“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但弟子世受國恩,見了這樣的事,總覺得難過。”白石道:“那麽你是想助嶽鳴珂一臂之力,和他夜探皇宮,查明此事了。”卓一航道:“正是!”白石道人忽道:“自己的事情都理不了,還理別人的呢!”突然解開衣裳,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