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靖難之變(第6/7頁)

這天晚間,他們行經荒郊,既不能住店,也不敢輕易投宿民家,因為燕王朱棣對建文帝的搜追更力,不但懸下了萬兩黃金的重賞。給發現蹤跡通風報信的人,對拿殺朱允炆的人,更有封侯的獎勵,而且往南路上,邏卒密布,更派出不少的便衣。

所以他們五個人,只有歇宿在一間破廟中,那是一座靠近江邊的水神祠,廟已破落,神殿一半傾塌,也沒人居住了,且喜廟後尚有一口破鍋與一口冷灶。

應賢與應能去整修殿房,用枯草紮了個掃帚,勉強打掃了一塊幹凈的地方以供休息,同時也把鍋刷一下,燒口熱湯,好伴著幹糧裹腹。

朱允炆卻跟梅玉和方天傑坐在石階上說話,利用廟中的殘燭,點了個燈火照明。

朱允炆苦笑道:“一連幾天都是吃素,這兒四下無人,不怕露了形跡,最好是能弄點肉來解解饞。”

他雖貴為帝王,但是在這兩個拜把兄弟面前,卻從沒什麽架子,經常還流出幾句粗俗的話以使感情更親密。

梅玉笑了一笑道:“大哥,這一路行來也夠苦了,小弟就去找找看,能否弄點肉食來呢!”

他知道大哥錦衣玉食慣了,是受不了這種苦,但是既以和尚身份為掩護,又不能當著人吃葷,現在四下無人,倒是不妨放松一下。

他跟方天傑是騎著馬來的,再出去一趟,倒是不費事,而且他沒多久就回來了,帶回了一頭香噴噴的烤乳豬。

他笑著道:“運氣真不錯,我跑出了兩裏許,看見一堆叫化子,偷了一頭乳豬在烤,我化了十兩銀子,向他們買了來。”

方天傑也笑道:“二哥真是大出手,十兩銀子買一頭肥豬都夠了,你卻買了這麽一頭三斤左右的小豬。”

說笑歸說笑,但能夠打次牙祭總是好的,應能和應賢也很高興,他們陪著皇帝吃了幾天的素也是苦不堪言。

每人分了一大塊,正在高興的大嚼時,忽然廟門口一陣腳步聲,已然有六條漢子沖了進來。

他們都穿著錦衣衛的服裝,一望而知是京中派出來的,皇帝的手中正捧著一塊豬腿,雖然丟了下來,但手上有油,嘴上也有油,想瞞也瞞不了人。

為頭的那名漢子看了眾人一眼,微笑道:“荒寺吃烤豬,各位真是好興致。對不起,打擾諸位雅興了。”

方天傑忍不住道:“吃烤豬不犯法吧?”

那漢子笑道:“自然不犯法,我也不是來幹涉各位吃肉的,方公子緊張什麽?”

方天傑一怔道:“你認識我?”

那漢子笑道:“在下鄭文龍,在錦衣衛當差,方公子和梅小侯都是金陵聞人,在下的弟兄們好幾次都蒙受過二位的拳腳賞賜,自然是不敢不認識。”

梅玉平靜地一笑道:“原來是金陵故人,那就難怪了.鄭老哥也知道我們兩家出了事,不必提當年的話了,鄭老哥如果記恨舊事,要打還我們一頓出氣,現在正是機會。”

鄭文龍道:“小侯言重了,當年雖蒙受教訓,但兄弟對二位的府上仍是十分尊敬的,而且家叔也有吩咐,對一些舊有公卿世家,仍應恭敬,所以當年那些話都不必提了。”

“令叔是哪—位?”

“現在禁軍總監,兼任大內宮中掌令監。”

“原來是鄭三寶,失敬!失敬,他現在是新朝的第一大紅人.閣下是他的侄兒,想必也跟著得意了。”

鄭文龍笑笑道:“小候說笑了,家叔為人很古板,我這個侄兒雖然得了一點照顧,但是當差卻馬虎不得,否則處分比別人還重,所以,這口飯並不好吃。”—梅玉道:“這些閑話都不必扯了,鄭大人此來,必然是為了公事,是不是要抓我們的呢?”

“小侯言重了,在下怎敢冒犯,小侯也知道,我們是奉諭出來找尋遜皇帝的。”

“遜皇帝?哪來的遜皇帝?”

“就是前建文皇帝,前些日子宣告遜位,由燕王永樂爺接掌大權。”

梅玉冷笑道:“建文帝可沒宣布遜位?”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詔令是宮中傳出來的,小侯,皇帝的家務事我們管不著,誰坐在那個位子上,咱們就聽誰的。上諭要找遜皇帝,咱們就找遜皇帝!”

梅玉道:“這可是要務,我可不敢妨礙各位治公。不過這個地方可沒有遜皇帝。”

鄭文龍笑笑道:“我們找的也不是小侯,是這三個和尚,和尚你們是哪個廟裏的?”

應能忙道:“僧家師兄弟三人都是皇覺寺的,要往南海普陀朝聖,有度碟在此可以證明。”

他伸手入懷要掏度碟,鄭文龍冷笑道:“你們既是受戒的和尚,怎麽還吃豬肉?”

應賢是禦史出身,能言善辯,忙插口道:“阿彌陀佛,僧家因借宿荒寺,未曾攜得幹糧,剛好這位公子帶了一頭烤豬前來,不得已隨緣一番,僧家等行腳十方,隨同而安,所修在心,倒不必太拘禮於一些戒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