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王大娘似乎難以相信的樣子,浣紗只得把今天下午自己去到藥店抓藥,霍金釵前來,把家中的錢一下子全借了去,只是沒有說出那三件玉器,卻把那三件玉器的價值都折合了錢,算在金釵的借挪中去了。

王大娘這才恍然道:“難怪我今天看見有個女的,從你家們裏出來,手上提個包,笑嘻嘻的,急匆匆的走了,敢情就是那位二姑奶奶呀。”

浣紗猶有余憤地道:“小姐不知道世情,不知道時節近年關,那些錢要等著付給各處的,只看見箱子裏有錢,就毫不小器地一股腦兒給了人。也不想想人家有急,咱們家還不是有急用,偏偏咱們那位小姐就想不起來,至於那位二小姐,唉,那就別說了,她拿到了錢,當然是笑嘻嘻的,但又怕我回來,揭開了斷了她的財路,怎不急急地走!”

王大娘笑道:“既然你家小姐借給她了,你還能從她手裏再要下來不成?”

浣紗道:“借給她的錢是為應急的,她能有多大個急事兒,把十來萬一股腦兒給抱了去?”

王大娘嘆著氣道:“這也是,那位二姑奶奶當年在長安可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到那兒不受人們注目,可是今兒個我見到她,連是誰都認不出了,可見一個人要變起來是多快吧!我說小娘子,把心放寬些,你們家大官人現下正是紅得很……”

浣紗道:“爺再紅也是在外地,小姐的身子若好,也早就跟著去了,可是她一直病著不能去,那邊兒不能來,隔上個千多裏,總有很多不便的……”

王大娘道:“是啊,小娘子,要是個小數目,我還能湊個數字兒,就別上那兒去了,可是你要十來萬,那我就拿不出來了,不過小娘子,這會兒正是年前,典押店裏的銀錢也緊,因為拿東西去典押過年的人太多,你家的東西當然是值錢的,可是要典個十來萬,恐怕還不容易。”

浣紗揭了一下匣蓋道:“這一對紫玉釵是世間獨有的,要是賣的話,遇上識貨的,三五十萬也賣得起,我只是拿了去應個急,開了年,咱們家爺一回來就要去贖回來的,所以我也不多要,能有個整數就行了。”

王大娘見那玉釵紫光艷艷,咋舌道:“真是了不起,小娘子,這麽貴重的東西,一般典押店裏恐怕也不敢接下來,怕保管不好,丟了賠不起,我有個親戚,是開玉器古玩鋪的,而且他的手藝也很有名,我看還是去找他,讓他先墊筆錢給你,玉釵放在他那兒,也放心得多,我再說句話,有些典押鋪還不一定職貨呢,那種地方很少有上十千的生意的,一筆十來萬,說了都會嚇他們一大跳……”

浣紗自是求之不得,連忙道:“那太好了,就麻煩大娘一下,我也正在發愁,典押店裏的情形我只是聽你說,也沒真心去過,心裏實在有點怯。”

王大娘有著感慨地嘆道:“那也難怪,別說是小娘子了,就是我吧,那個門兒進出不止一次了,可是每次都還心頭直跳,進門出門都是低著頭,唯恐認識的人碰上了,惹來許多閑話,要不是我家那個死鬼不長進,我又何至於拋頭露面來做這些事呢。”

說著眼圈紅紅的,浣紗又去安慰她道:“王大娘,你也別為這個難過了,其實你們家王掌櫃人也很好,一大早就督促店裏的夥計起來磨豆子,做豆腐,直到下午才弄停當,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閑著又難受,他只有去消遣一下,何況他還很有分寸,每次也就是那麽幾百錢。”

王大娘道:“那是我捏得緊,不給他放手輸,否則的話,恐怕連磨子帶驢子都叫他給輸進去了,好賭的人,傾家蕩產的有的是,還是個至死不悟的,真不知道他那一天才能醒得過來……對了,小娘子,等你家官人回來,你能不能托他,給我家死鬼在衙門裏找份差事,我倒不指望若有多大的出息,但求有個人管束住他,就可以把他從賭裏而給拔出來了。”

浣紗笑道:“那當然可以,你要是舍得,就叫我家小姐寫封信,然後托王掌櫃的送到鄭州去,然後就留下在那邊好了,不過我家爺別的忙幫不上,就是看在鄰居之情誼,怎麽樣也要會給他有個安插的。”

王大娘道:“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最好明天就叫他動身上路,也落得個清靜。”

“明天?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只有行人往家裏趕的,你怎麽反而叫漢子往外去呢?”

王大娘一嘆道:“今兒是臘月二十二日,明兒一過,二十四送灶封磨子,不做買賣了,他更閑得沒事兒了,一荒置下來,至少也要到來年初五才又開張,讓他這個人放手賭下去,說不定把我的人都給輸掉了呢!”

浣紗卻呆呆地道:“原來今兒已經是二十二了。”

“是啊!怎麽,小娘子,你連日子都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