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霓裳曳廣帶(第2/8頁)

曾埋玉怒道:“臭小子,你知道什麽?方十三本就是個好色無恥之徒。當年蘇州竇氏姐妹,艷名播於江南。方十三一把年紀了,卻將竇巧蘭強占為妾,張素妍便是方十三和竇巧蘭的孽種。這等好色之徒,什麽事情做不出來了?”

盧玄音大怒,喝道:“姓曾的,你若再信口雌黃,敗壞我師嫂名節,先取了貧道的性命再說!”曾埋玉白了他一眼,冷然道:“我不殺你,不過念著你死了便沒人送張素妍去給鐘相,你道我真殺不了你麽?你若想死,只管上來動手便是。”

盧玄音怒極,顧不得右手兀自鮮血淋漓,大喝一聲,拔劍搶上,上兩劍,下兩劍,左一劍,右一劍,一連六劍,都是天師派“玄黃劍法”中的精微招式。天師派名門正宗,劍法講究堂皇正大,他雖是盛怒下出手,仍是法度謹嚴,不求狠辣,威力卻不容小覷。曾埋玉微微冷笑,玉劍出鞘,自盧玄音劍勢中透圍而入,當胸平刺,招式雖不出奇,卻是後發先至,快得不可思議。盧玄音劍勢離他身畔尚有尺許,曾埋玉劍尖已指到盧玄音胸口。盧玄音性子剛烈,竟不閃避,反向前疾趨,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在曾埋玉身上刺上幾個透明窟窿。

秦漸辛大駭,叫道:“曾明王劍下留情!”他對盧玄音甚有好感,雅不願他如此喪身於曾埋玉劍下,只是曾埋玉出手實在太快,已是相救不及。曾埋玉哈哈一笑,也不見他擡腿舉步,身子已向後飄出丈許,笑道:“瞧不出你這牛鼻子竟也是個情種,為了竇巧蘭竟連性命也不要了。我倒舍不得殺你了。”緩緩收劍入鞘。盧玄音臉上一紅,怒道:“你胡說些什麽!”搶上幾步,又是六劍刺出。

曾埋玉微微冷笑,負手而立,身子猶如風中荷梗,搖擺不定,在盧玄音間不逾寸的劍勢間硬生生擠過,卻不還手。盧玄音凝劍不發,沉聲道:“姓曾的,你這是什麽意思?士可殺不可辱,你若有種,便一劍將貧道殺了。”曾埋玉笑道:“是了。道士也是士。可我偏偏不殺你,偏偏要辱你,你待如何?”盧玄音大怒,正要喝罵,秦漸辛忽然搶上,一指戳向盧玄音胸口,盧玄音自然而然橫劍格擋,但他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握劍不穩,劍勢虛浮。秦漸辛變指為爪,輕輕巧巧已將他長劍奪了下來。才一奪到手上,忽然見到劍柄上血汙,他素性愛潔,等時如遭蛇噬,忙不叠拋在地上,劍柄上血漬卻已沾了一手,連袍袖上都是。

盧玄音明知秦漸辛乃是好意,只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給人空手奪去長劍,面子上卻掛不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張素妍卻似對一切恍如不聞,淡淡的道:“自古英雄美人,正堪其宜,怎計較年齒高下?三國時劉先主年過半百,孫夫人卻正當妙齡,不是一般的琴瑟和諧?方教主當世英雄,就算年紀大些,定也不乏美人垂青。何況曾明王既說方教主是我生父,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罷。那時方教主不過和曾明王現今一般年歲,怎說得上一把年紀四個字?”

曾埋玉冷笑道:“什麽當世英雄,金槍竇元朗和方十三平輩論交,臨終將兩個女兒托付給他,方十三自己霸占了竇巧蘭,已是狗彘之行。他既和竇巧蘭成親,便只是蘭兒的姐夫,算不得什麽長輩,又憑什麽將蘭兒許人?蘭兒和我情投意合,嫁入鐘門後,只幾年工夫便郁郁而終,這條性命總須算在方十三的頭上。”

秦漸辛心念一動,笑道:“曾明王,你這般記恨方教主和鐘左使,不過是自欺欺人。害死鐘夫人的,原本是你自己罷?”曾埋玉大怒,喝道:“臭小子,你說什麽?”作勢便要撲上。秦漸辛退開一步,大聲道:“曾明王,若不是被我說中了,你怎須惱羞成怒?我是晚輩,又是手無寸鐵,你要殺我,只管拔劍便是,反正這裏無人是你的對手,你要行兇也由得你。”

曾埋玉怒道:“你這小子,也配要我拔劍麽?”和身撲上,右手捏成劍訣,以指作劍,指向秦漸辛咽喉,來勢兇狠無比。秦漸辛早有防備,奮力隔開他指劍,百忙中還了一掌,撩向他手腕。曾埋玉輕哼一聲,竟不縮回手臂,右手變指為掌,掌力疾吐,卻是力在掌緣,與秦漸辛掌力偏勢一觸,陡然間手臂暴長,三根手指搭在秦漸辛臂上,“喀”的一聲輕響,已將秦漸辛左腕、左肘兩處關節卸脫。

秦漸辛手腕劇痛,忙向後退開,“啊”的一聲叫出聲來。曾埋玉卻不追擊,冷笑道:“臭小子學了仇禿驢的疊浪勁,也只好欺負天師派的牛鼻子,卻在我面前賣弄。不叫你吃點苦頭,你還真道世間無人。”才一說完,忽然臉上變色。只見秦漸辛左手軟軟垂下,右手提著一柄長劍,非金非鐵,通體晶瑩,正是自己的寒玉劍。卻是秦漸辛一招之間便即受傷,心中不忿,後退之際隨手以“控鶴功”將曾埋玉腰間長劍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