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前後 第七回 天壇之夜(第4/4頁)

“他們顯然也是王總管派出來的,為的就是準備要將嚴人英殺了滅口,想不到我們也趕來了。”

“也許不是王總管派出來的,那“第三個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不管怎麽樣,喇嘛也是出家人,穿的也是白襪子。”

“海南派中的道士也很多。”

火光閃動,照著張英風的臉,也照著他咽喉上那個致命的傷口。

“你看得出這是誰的劍?”

“我看不出。”西門吹雪道:“只不過,世上能使出這種劍法殺人的,並不止我一個!”

“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

“也不多,活著的絕不會超出五個。”

“哪五個?”

“葉孤城、木道人,還有兩三個我說出名字來你也不知道的劍客,其中有一個就是隱居在聖母之水峰上的。”

“你知道那個人?”

西門吹雪冷笑,道:“我就算不知道他的人,至少也知道他的劍。”

陸小鳳道:“瀟湘劍客魏子雲呢?”

西門吹雪搖搖頭,道:“他的劍法沉穩有余,鋒銳不足,殷羨更不足論。”

陸小鳳沉吟著,道:“說不定還有些人劍法雖高,平時卻不用劍的!”

西門吹雪道:“這種可能雖不大,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陸小鳳道:“老實和尚若是用劍,就一定是高手,我一向總認為他的武功是深藏不露,深不可測的。”

西門吹雪道:“老實和尚沒有頭發,也沒有胡子。”

陸小鳳笑了笑,道:“連人都有假的,何況頭發胡子?”他好像已認定了老實和尚。

嚴人英一直站在旁邊發怔,忽然走過來,向西門吹雪當頭一揖。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不必謝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陸小鳳。”

嚴人英道:“我並不是謝你,救命之恩,也無法謝。”他臉上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在閃動的火光中看來,也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我這一揖,是要你帶回去給我師妹的。”

“為的是什麽?”

“因為我一直誤解了她,一直看不起她,覺得她不該和師門的仇人在一起。”嚴人英遲疑著,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來:“可是我現在已懂得,仇恨並不是我以前想像中那麽重要的事……”

——仇恨也並不是非報不可的,世上有很多種情感,都遠比仇恨更強烈、更高貴。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他說不出。可是他心裏已了解,因為現在他心裏的仇恨,就已遠不如感激強烈。

他忽然抱起他師兄的屍體,邁開大步走了,遠方雖仍是一片黑暗,光明卻已在望。

陸小鳳目送他遠去,嘆息著道:“他畢竟是個年輕人,我每次看到這種年輕人時,總會覺得這世界還是滿不錯的,能活著也不錯。”

生命本就是可愛的。人生本就充滿了希望。西門吹雪的眼睛裏,又露出那種溫暖之意。這並不是因為火光在他眼睛裏閃動,而是因為他心裏的冰雪已融化。

陸小鳳看著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今天你總算也救了一個人,救人的滋味怎麽樣?”

西門吹雪道:“比殺人好!”

“第三個人”的蠟像,在火光下看來卻還是怪異而醜陋。無論誰的臉若被壓扁,都不會好看。

“現在麻六哥也已被殺了滅口,知道他是誰的,已只有一個人!”

“王總管?”

“嗯。”

“你想去找他?”

“不想。”陸小鳳嘆了口氣:“現在他很可能已回到深宮裏,我就算找,也一定找不到。”

“就算能找到,他也絕不會說出這秘密。”

陸小鳳凝視著手裏的蠟像,眼睛忽然發出了光:“我還有個法子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西門吹雪道:“什麽法子?”

陸小鳳道:“我可以去找泥人張,他一定有法子能將這蠟像恢復原狀。”

西門吹雪看著他,目中又有了笑意:“你實在是個聰明人。”

陸小鳳笑道:“我本來就不笨。”

西門吹雪道:“現在你就去找?”

陸小鳳搖搖頭,目光也變得很溫暖:“現在我只想去看一個人。”

他並沒有說出這個人的名字,西門吹雪卻已知道他要說的是誰了。

星光漸稀,漫漫的長夜終於過去。光明已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