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契

  揚州羽仙樓一間僻靜的茶室內,南宮放一掃溫文爾雅的模樣,氣急敗壞地質問垂頭抽頭旱煙的柳公權:“觀音庵中,你為何不出手拿人?另跟你說你沒發現目標,有個姑子從乳母手中抱走了孩子,直到最後關頭才突然收手。以你的老到,不可能沒看出那姑子是假扮的!”

  柳公權神情漠然地抽頭他的旱煙,對南宮放的質詢充耳不聞。南宮放忍不住將聲音提高了一倍:“你一直潛伏在庵堂中,就算沒有發現公子襄的蹤影,也該跟蹤那個可疑的姑子,從她身上必定能找到公子襄的下落。可你為何一無所獲?以你天下第一神捕的名頭,不可能連個黃毛丫頭都會跟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公權終於磕去煙灰,緩緩收起煙杆,冷冷地盯著南宮放淡然道:“你有什麽資格質疑老夫的辦案能力?”

  南宮放一窒,突然省悟要借助這老家夥的地方還很多,還不能就此翻臉,只得強忍怒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晚輩哪敢質疑你老的辦案能力?只是心中有很多不解,所以想請您老指教。”

  柳公權面對南宮放的質疑,心中是有苦說不出來。那日他隱在庵堂隱秘處,一眼就看出那姑有假,甚至認到那姑就是明珠郡主假扮。他毫不猶豫就跟了上去,誰知剛出庵堂後門就被一個漢子悄然攔住。

  “柳爺別來無恙啊?”攔路的是王府侍衛長藺東海,這並沒有讓柳公權感到太意外,如果堂堂郡主在江湖行走卻沒人暗中保護,才會讓他感到意外。不過藺東海無巧不巧地擋住他的去路,卻讓他感到有些詫異,突然醒悟明珠郡主若卷入這樁未遂的綁架案,多少總有些不妥,所以他連忙解釋道:“藺老弟多心了,老夫跟蹤明珠郡主,只是想從她身上追查那公子襄的下落。”

  藺東海客氣地抱拳笑道:“還請柳爺原諒,在下現在的職責,就是保護郡主做任何事,都不會受到別人的幹涉和打攪。”

  柳公權面色微變:“你這是什麽意思?”“這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王爺的意思。”藺東海依舊十分客氣。柳公權面色再變:“這是福王爺的意思?就算郡主作奸犯科,也不容別人幹涉?”

  藺東海點點頭:“就算郡主殺人放火,也輪不到別人來管。”

  柳公權雖然對勢大權重的福王爺有所顧忌,卻還不至於怕了一個小小的王爺侍衛長。他貌似隨意地擡手推向藺東海的手臂,嘴裏說道:“老夫決不會動郡主的一根毫毛,藺老弟不必多慮,我只是悄悄跟著她罷了。”

  柳公權這一推,暗含了高深的擒拿手法。他眼見明珠郡主走遠,已來不及解釋,只得出手用強。卻見藺東海手臂一翻化解了柳公權的擒拿手,跟著輕描淡寫地平推一掌:“柳爺見諒,在下揣摩王爺的意思,恐怕是跟蹤也不行。”

  二人雙掌相接,身子都不由一晃。藺東海若無其事地笑道:“上次在下還欠著柳爺一個人情,難得今日在些巧遇,就由在下做東,請柳爺喝上一杯如何?”

  柳公權在心中暗處吃驚,雖然早知道藺東海武功高強,卻沒想到竟比自己還要略勝一籌。看來今日只得放手,他心中氣惱,面上卻若無其事地哈哈一笑:“既然藺老弟相邀,老夫豈能拒絕?就不知王爺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難道不怕郡主闖下大禍?”

  “咱們做下人的,只知道嚴格依王爺的手諭行事,哪敢有半點質疑?”藺東海說著挽起柳公權的手就走,“我知道前面不遠有家酒肆,那是的米酒為本地一絕。咱們定要不醉不歸!”

  柳公權就這樣被藺東海半軟半硬地拖走,席間他多方試探藺東海,想知道福王爺縱容明珠的真實意圖,卻始終不得其解。如今被南宮放質疑,心知這等牽涉的機密,萬不能泄漏,所以只得對南宮放道:“老夫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再問。”

  南宮放見柳公權神情淡漠,心知再問也不會有結果,他只得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我決不再提這事。現在又有個機會,希望您老不會再失手了。”

  柳公權眉梢一跳:“什麽機會?”

  南宮放微微一笑:“我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大哥,昨日有人給他送來一封信,他今日就動身去了金陵。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多半是要去見公子襄。可惜給他送信的那家夥是個老江湖,我的人竟然沒有盯住。”

  柳公權有些驚訝地望著南宮放,微微點頭道:“南宮豪也算有點兒能耐,可惜偏偏有你這樣一個詭計多端的兄弟,這實在是他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