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 第二十章(第3/4頁)

風砂不懂武學,自然也不知道此刻蕭憶情只要一念之間,便能將自己斬殺當場。

然而她心中也不由一凜,只覺在他冷峻迷離的目光之下,竟有些退縮。

“誰讓你來說這些?又是誰允許你說這些?”蕭憶情的臉色終於變了,眼睛凝了起來,審視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外來女子,冷冷地問,“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們兩人之間不要再有隔閡。”風砂吸了口氣,挺直了腰,不去和他刀鋒般的眼神接觸,鼓足勇氣繼續道:“我的確沒資格過問你們的事。但,我也不想再看著靖姑娘難受。”

“她難受麽?”聽雪樓主忽地笑了起來,搖搖頭,“我看她什麽表情都沒有。”

風砂沒有去接蕭憶情的話,仿佛是害怕自己一旦停下來,就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她握緊了手,低頭繼續說:“我……我明天就離開這裏了,所以冒昧在離開之前打擾了公子;靖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們彼此有隔閡與誤會。”

“你的朋友?”蕭憶情似乎是忍不住的,微微冷笑了起來,“阿靖會有朋友?誰能配的起當她的朋友……她又怎麽會承認那個人是她朋友?”

他冷漠的笑著,然而目光已有一絲迷惘,定定看著手中的酒:“她一向與我只是契約關系——我們甚至也不是朋友。”

“契約?以靖姑娘的為人,豈是一紙契約能綁得住的?若不是聽雪樓中確有她為之割舍不下的東西,她會一直在這兒盡心竭力嗎?”風砂一句句反問,口氣不容置疑,“蕭公子,我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麽顧慮,讓你們變成如今這種局面,但我可以肯定地說一句,你們本是這世上唯一配得起對方的人。”

“是麽?人人都這麽說。”蕭憶情嘆息了一聲,“說得多了,差點連我自己都相信了……”

風砂不理會他說什麽,心中有一股力量支持著,讓她一口氣說了下去:“近日來公子仿佛有些自暴自棄,如此一來,靖姑娘對公子的成見會越積越深……終至無可挽回。所以,我勸公子一句,去找靖姑娘好好談一談,也許會明白彼此真正的想法。”

蕭憶情沒有說話。目光遊移而煩亂,但他顯然並沒有反感或惡意。

關於這個話題,他從不曾與任何人談起過——他本來認為這是他永遠的隱痛和禁忌。如今忽然被一個陌生的少女大膽而直率地觸及,不知怎的,他心裏竟沒有怒意與殺氣,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恨我的……當年我下令追殺雷楚雲時我就發覺了。這次我告訴她我殺了李瑉,她雖沒有說什麽,但她眼睛裏面有恨意。”蕭憶情自語般喃喃道,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恍惚得仿佛看到了遙遠的過去,“她沒信任過我,從來不曾……她愛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才是無可取代的。”

風砂並不知他們之間的隱情,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只是訥訥道:“是、是麽?也許是有另外一個……不過那也沒什麽啊。每個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愛過一個人的。”

“是麽?”蕭憶情笑了笑,放下酒杯,靜靜望著她:“而我卻是。”

這一次,他笑的時候冷漠的目光中竟有了神采,不似平日的孤高。

那是一種苦澀、自憐、傲氣的混合。

風砂一時又不知說什麽才好。

她又一次發覺,這個不可一世的蕭公子實在是很可憐。

只是一刹間的軟弱,蕭憶情的眼中迅速又恢復了平日的高傲與淡漠。他無聲地旋轉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淺碧色的美酒,停頓了許久,等空氣中的壓力積累到風砂開始坐立不安時,他才淡淡地開口,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風砂點頭苦笑——她這才承認,要開導這個深不可測的人,她實在是太不量力。

“很天真的說法……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蕭憶情的目光又一次流露出溫暖之色,有些落寞的輕笑,轉過頭去,“知道麽?無論誰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都需要很大的勇氣。你真是個傻大膽的丫頭,不知道阿靖怎麽會喜歡你。”

他頓了一下,又問:“你明天就走?那麽你不想再見小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