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外傳·織夢者 海的女兒 三、諸神的聚會(第3/5頁)



兩人穿過花木向著房子走過去,溫室花房裏果然有燈光,依稀看得到蕭音獨坐花下的側影,美麗的藤蘿舒緩地下垂,開著細小的白花。女子微微仰著頭,仿佛在對著滿屋子的花喃喃自語——饕餮只是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種寧靜的圖畫裏,隱約有什麽不對。

辟邪的臉色也有點變了,端著那碗蛋炒飯,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一枝垂落的白花拂過羊角,嘀咕著的饕餮忽然怔住了。

“辟邪!”他脫口叫了兄弟一聲,聲音略微變了調。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這種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一瞬間忽然想通了什麽,某種不祥的感覺如閃電般貫穿他的心。饕餮來不及等兄弟回答,瞬間發力,躍上了夜空,撲向溫室。同一個刹那,辟邪也已經點足撲出。

然而,已經晚了。

溫室裏傳出了啪的一聲響,燈光忽然熄滅了。

在燈光熄滅的前一刹,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蕭音身側的那株藤蘿陡然扭曲變異,下垂的枝條一起揚起,變成了無數雙雪白的臂膀,牢牢的抓住了她!

“女蘿!”辟邪脫口驚呼,手中的盤子跌落在地。

顧不得被鄰居發現的危險,年輕的醫生瞬間現出了本體,和饕餮一起直撲向那個溫室。溫室的門是從裏面反鎖的——當然,這絲毫無法阻止他們。

阻止了他們步伐的,是蕭音說出的話:

“辟邪,別過來。”他的妻子凝視著他,眼神堅決:“我想跟她們走……去創造另一個新的世界。”

“不要!”他脫口叫起來了,“你會死!”

“那麽,就讓我死去好了。”蕭音微笑起來,蒼白疲倦已久的臉上有一種期許,那一瞬間,她又煥發出織夢者所有的光輝,“死在自己的夢裏,那也是我應有的結局。”

如果停止那一場書寫,“沉音”便會永遠的死去了,她身體裏的一半生命將隨之枯萎。而剩下的那一點凡俗靈魂,又能做什麽呢?除了書寫,她一無是處,連一頓飯都無法做好,必須活在辟邪的羽翼之下。而辟邪所傾慕的、那個名為沉音的織夢者,則早已在她精神力枯竭的時候死去了——如今,他只是靠著追溯那個幻影,繼續遷就著現在這個庸俗的凡人罷了。

她是愛他的,但是她的愛,不能在連“自我”都沒有了的時候依然存在。

對這個世界而言,只有“沉音”才是與眾不同的,而“蕭音”的存在猶如螻蟻。她並不願成為一只螻蟻,在安適平淡的柴米油鹽裏,過完剩下的歲月。

——哪怕身旁有神袛的陪伴。

“別廢話,快!”饕餮顯然知道了那些女蘿們的意思,一聲斷喝,便往蕭音身側撲了過去,利爪一揮,幾條抓著蕭音的“手”驟然斷裂,流出殷紅冰冷的血。

然而,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遇到了某種旗鼓相當的抵抗。

微微一驚,那雪白的藤蔓忽地從地面上消失,縮入了土裏。

——連帶著上面前任織夢者,一起消失在兩個神袛面前。

辟邪從頭到尾都在猶豫,不知如何在妻子的意願和自己的意願之間作出選擇。饕餮卻不能眼看著有人公然蔑視自己的力量,立刻沖了出去,掠上高空發動攻擊。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間,那些雪白的女蘿帶著蕭音一起杳無蹤跡。饕餮站在高空逡巡,滿臉驚訝: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東西可以在他們兩人面前,從容將蕭音掠去!那是什麽樣的力量?無論是撒旦,波旬,甚或守護七大洲的其余七神,都無法做到!

而這個宙合內,又有什麽的力量、能夠強過龍生的九子?

“倒也未必比我們強。”辟邪比饕餮冷靜得多,足踏浮雲掠上了高空,俯視著腳底下沉睡中的雲澤市,喃喃,“只是,似乎剛才那種力量,正好和我們的力量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饕餮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

“是海皇。”化為猛獸狀的辟邪往東方的大海裏眺望,眼裏有了冷芒,低低磨著爪子,“帶走蕭音的,是海裏沉睡了幾千年的鮫人之王……只有他,能繼承龍的力量。”

九大守護神雖然強,但始終是龍的嫡子。

而將九子派出守護九大洲、成為陸地之王後,龍神依舊停留在它海洋的領地裏,庇佑著海的子民。數十萬年來,洪荒更替,龍神也經歷了幾世幾劫,不停輪回復生——所以,能克制九大神袛的,同樣只有來自海國的龍之嫡系的力量。

“他媽的!”饕餮徹底明白過來了,脫口罵,“難道那些鮫人也要打織夢者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