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辟天 十八、君臨(第4/10頁)



在殺盡最後一個叛亂者後,迦樓羅的金光熄滅。

被釘死在虛空的叛亂者終於逐漸死去,淅瀝而落的血雨也漸漸稀薄,雲煥蹙眉:“好了,瀟,拿走吧,別擋了我的視線。”

“是。”迦樓羅發出低沉的呼應,被釘死在空中的屍體齊齊抽搐,被拋下了萬丈白塔下的大地,激起了地面上一片驚慌的呼喊。同時,金色的軍人在朝陽中擡起了頭,對著天地舉起了手裏的權杖和佩劍。迦樓羅回翔於頭頂,整個大陸踏在腳下,一個雷霆般的聲音響徹了雲霄——

“聽著,大地上的螻蟻們!

“如今這個雲荒上已經沒有元老院,沒有智者。我,破軍,便是你們的神!那些服從我的、我可令他得到永生和享樂。而那些心存僥幸、試圖挑戰我權威的叛逆者,我必追討他們的罪——三代九族、一個不赦!

“死亡絕不是最後的懲罰——

“我會讓你們看見、這些叛逆者整個家族的下場!”

冷酷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如雷霆滾滾逼近,整個帝都都在其威懾之下——從鐵城到禁城,從平民到門閥,所有人都在這樣的聲音之下顫栗。

作為新娘的遠房堂兄,季航在塔頂觀禮的人群裏,親眼看見了這一場暴亂被殘酷地平息。那樣可怕的力量、令他再度感到由衷的震懾。在雷霆之聲中,出於某種景仰和敬畏,他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迦樓羅金色的巨翅下:“破軍,請準許我追隨您!”

“季航!”羅袖夫人回過頭,赫然看到族裏最能幹的孩子跪倒,不由失聲。

然而,雲煥這一次只是冷冷俯視著跪倒的人,嘴角浮出莫測的冷笑,並沒有如初見時的那樣斷然拒絕——或許是知道一旦要接手龐大的帝國,追隨者是不可缺少的,決不能再以個人之力統治天下。

雲煥擡起了左手,將權杖點在季航的肩頭,表示了允許。

一旦有人帶頭,更多的人紛紛跪了下去:“願意成為您恭謙的仆人!”

百年來,滄流冰族有著冷酷鐵血的統治,森嚴明確的階層劃分。所有人都按照制度成長,有不可逾越的階層和規矩,他們沒有神,沒有宗教——信仰的,唯有力量。所以,那個駕駛著迦樓羅金翅鳥淩駕於帝都上空的男子,以不容置疑的強悍壓到了一切爭議和不服,將整個帝都握入了自己的掌心。

破軍出世,天下動蕩,一個新的時代已經來臨。

伽藍城裏風雲變幻,然而與之對應的無色城裏,卻是一片寂靜。

大戰歸來,六部戰士重新進入石棺靜靜沉睡,積累力量迎接新的戰鬥。一望無際的白石棺材鋪滿了水底,整個無色城空無一人。激戰過後,除了黑之一族損傷頗為嚴重歪,各部均無大礙,此刻大司命和六王都已經休息。

此刻的水底,安靜得如同睡去。居中的光之塔下,有一個白衣女子俯身於地,在聚精會神地縫著什麽,銀針在纖細的指尖閃爍,伴隨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聲。

“唉,幸虧迦樓羅撞倒了白塔,讓你白撿了一個便宜。”白瓔將針刺入破裂的軀體,喃喃,“我還以為這個身體、會是最後拿回來的一個呢。”

一具被撕裂成五塊的身體正平平擺放著,手腳和軀幹各自脫離,仿佛一只散了線的木偶。

“嗯,所以說運氣這個東西、確實還是存在的啊。”一顆頭顱呆在旁邊的蓮花金盤上,俯視著皇太子妃飛針走線,百無聊賴,“反正,這次是要謝謝復國軍那邊——等把這零碎拼湊好了,該親自去一趟復國軍大營面謝海皇和龍神。”

針在指間微微頓了一下,白瓔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嘆息:“我看還是不必了。”

“怎麽?”他詫異。

“沒見赤王奉命去探望,人家根本不見她麽。”白瓔將軀體和右臂縫合,低頭喃喃,“蘇摩應該還在養傷,性格又向來孤僻——如果他不願見人,那你去了只會令事情尷尬。”

真嵐聳了聳眉頭:“沒關系,本來也就很尷尬了。”

“……”白瓔啞然,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她的丈夫只是對她眨了眨眼。

“真嵐,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麽想,”她輕輕嘆了口氣,“——是你告訴蘇摩,讓他來伽藍帝都幫我的吧?”

“呃,這個啊……你說,那笙那個丫頭拿了我的戒指去葉城,能不能順利把剩下的那只手背回來?”真嵐扯動嘴角,立刻把話題轉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那丫頭可真是個麻煩貨——就算有炎汐陪她去,還是令人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