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破軍 第八章 屠城(第2/9頁)



然而小藍發出了低低的哀叫,漆黑的眼睛盯著前來的一行戰士,身子不停顫抖,後腿用力踹著雲煥的手,想從他懷裏掙脫……

“怎麽?要去找你的孫子孫女麽?”雲煥略微詫異,帶著幾分疲憊望著這只小獸,卻不想放手:師傅死去之後,唯一能讓他回憶起昔日溫暖的、便只有這只蒼老的狐狸了。他撫摩著藍狐,陡然感覺到小藍的腹下有一道傷——溫潤的血滲透了皮毛。

“誰傷了你?”雲煥下意識地一松手,小藍閃電般竄了出去、直撲一隊軍士。

“小藍!”顧不上圍上來待命的士卒,雲煥站起身來,跟著藍狐的腳步一掠而過,穿過叢生的紅棘,向遠處燃火休息的軍士群中掠去。他不料蒼老的小藍還有如此驚人的速度,竟然和沙漠上飛翔的薩朗鷹一樣迅猛!

在看到石墓打開、少將出現的刹那,篝火旁所有戰士都站了起來,垂手待命。

那道藍色的閃電直撲篝火旁幾個戰士而去,惡狠狠地咬向其中一個的手腕。“喀嚓”一聲,腕骨斷裂聲中戰士大聲慘叫,手中拿著的肉串掉落在沙地上,拼命甩動著手,想把那只藍狐甩脫。

小藍一口咬斷了那個軍士的腕骨,想要把那只手咬下來,無奈牙齒折斷後傷人力量不夠了,軍士瘋狂地甩著手腕、立刻將它重重甩到地上。旁邊幾個同伴立刻抽出了軍刀和匕首,向著襲擊人的野獸逼去。

藍狐趴在地上惡狠狠地盯著那一群逼近的軍人,嘴裏發出嗬嗬的低叫——那一瞬間、這只十幾歲的衰老沙狐居然狠厲如狼,毫不畏懼地和沙漠上驍勇無敵的軍隊對峙!

藍色的閃電穿行在人群中,一連抓咬了好幾個士兵,終於被其中一個戰士扼住了咽喉。藍狐拼命掙紮,漆黑的眼裏似乎要冒出火光來,扭頭噬咬那個戰士的手。然而牙斷了,咬在護手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戰士雙手提住藍狐的後腿,便要將這只咬人的畜生撕裂開來。

“叮”,一道白光敲擊在那個戰士的手臂上,一陣酸麻,手中便是一松。

掠過來立在場中的,是少將雲煥。所有拔刀握劍的手立刻松開了,戰士垂頭退了開去,讓出了中間的空地,靜靜等待上司的指令。滄流帝國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國家,無論朝中還是軍中,都是如此。

“小藍!”雲煥追上了那只忽然發瘋咬人的藍狐,一俯身就將它抱了起來,低叱。

記憶中,小藍一直是安靜乖巧的,蜷伏在師傅臂彎間用漆黑的眼睛注視著他練劍習武,從來連叫都不曾大聲——難道今日,是因為師傅的去世刺激了它?

事務繁雜,時機緊迫。鮫人復國軍從古墓裏逃脫已經三天,再不趕快采取行動攔截便要逃出這片博古爾大漠——雲煥來不及管這只小獸的事情,一手抱了藍狐,便回身示意副將和隊長上前。

“各位,復國軍余黨潛入大漠為患,南昭將軍……”說到這裏,他看了看正在被軍士收斂的屍體,冰藍色眼裏有什麽微弱光亮一閃,終歸低聲這樣解釋,“南昭將軍力敵亂黨,不幸身亡——我回帝都將稟告元帥,為其請功,封妻蔭子。”

所有軍士默然低頭,將手中刀兵下垂指地,臉色黯然。南昭鎮守空寂城多年,管理得法、善待部下,在所有將士中頗有聲望。此刻將領的驀然去世,在戰士心中激起了憤怒和仇恨。

“那些鮫人呢?逃了麽?”宣副將還沒有說話,狼朗卻忽然搶著問,“屬下盯著墓門口,絕對沒有一個鮫人逃出來!要不要進去搜一下?”

“那些復國軍,是從古墓的地下水道逃走的。”雲煥看了這個年紀相當的軍人一眼,冷然回答。懷中的小獸還在不停掙紮,嗚嗚低叫著,眼裏滾落兩顆大大的淚珠。

雲煥不耐地撫摸著它背上的毛,不明白小藍忽然間為何如此暴躁。然而嘴裏卻是冷定的一字字吩咐下去:“決不能讓鮫人從水路逃走。傳我命令,各處關隘看守的士兵,分出一半人馬、前往沙漠中的泉水旁看守!令所有牧民汲滿半月飲水,封閉一切坎兒井和水渠——看守泉水的將士,從庫房領取毒藥、給我即刻散入水中!我要讓赤水變成一條毒河!”

“是。”狼朗的眼睛閃了一下,決然領了這個苛酷的命令。

藍狐還在不安的掙紮,定定盯著火堆。雲煥的手不知不覺地加力,將它摁住,眼睛落到了一邊宣武副將身上,眼裏忽然有一絲尖利的冷笑:“宣副將,南昭將軍不幸殉國,目下空寂城大營的一切軍務、都暫時交由你打理——若是打理得好,回京述職之時我自會向元帥大人力薦你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