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雙城 十五、鳥靈(第3/12頁)



神思被那一句話觸動,忽然間就如飄風般飛到了千年前。把她神思喚回的是真嵐沉聲的一句話,竟仿佛觸動了痛處、帶著十分火氣。白瓔一怔,低頭看真嵐。忽然看到他平日裏從容開朗的眉宇間、居然帶了深深的恐懼和憎惡,一把抓住她:“別再說這樣的話,我倆絕對、絕對不可能象他們的!”

被那樣激烈的語氣嚇了一跳,白瓔一驚,隨即苦笑:“是了……我怎麽能和白薇皇後比。她輔佐大帝開創帝國,而我、擁有‘護’之力量的後土卻扔下國家不管不顧,讓冰族趁機攻入……亡國罪人,怎麽和皇後比。”

“……”再一次聽到太子妃這樣自責的話,真嵐忽然沉默,眉間神色卻頗為奇怪,仿佛是想說什麽卻終究沒說出口。許久,只是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必自責,那都是注定的。而且‘後土’它其實並不……”

話音到此中止,一個清清脆脆的聲音打斷了伉儷間的低語——

“啊呀,太子妃姐姐,你還好麽?你出什麽事了?”光線微弱的房間裏,隨著脆響撲過來一個黑黑的影子。那笙跑了進來,急切間被地上雜物一絆,便向著榻前跌下。

然而她只覺手臂一緊,身子在磕上床角之前已經被人拉住——那只拉住她的蒼白的手上,一枚和她手上皇天一模一樣的戒指奕奕生輝。她驚喜地擡起臉,便看到了白瓔蒼白秀麗的虛幻的臉,脫口歡喜地叫:“哎呀,姐姐你沒事?嚇了我一跳呢,蘇摩那家夥胡說你快要死了,得把這只皇天帶給你治傷,害我一路跑進來就怕來不及!”

“蘇摩……”聽到那個名字,白瓔不置可否的笑笑,拉著那笙站了起來,看著滿身血汙蓬頭亂發的少女,嘆息,“你吃大苦頭了吧?都是我們空桑人連累了你。”

“哪裏的話。沒有那只臭手幫我,我早就變成慕士塔格上面吃人的僵屍了……呃!”那笙一聽到別人感激的話就渾身不自在,連忙分辯,然而說到最後眼前浮現當日雪山上的情形,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全身發毛,吐舌頭,“我沒讀過多少書,但也知道知恩圖報啊!”

白瓔看著她明亮的笑靨,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麽,只是緊了緊對方的手。

從來最真的心,最容易被利用和踐踏……只求這一次,不要太過為難這個孩子了。

“太子妃姐姐你真的沒事吧?”感覺到了覆蓋在她手上的手微微顫抖,那笙詫然擡頭,問,將手上的皇天擡起遞過去,“蘇摩說你要靠這個療傷,是不是?這個能幫你什麽嗎?”

“謝謝。”白瓔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點點頭。

“蘇摩和西京呢?”兩個女子對話的間隙裏,忽然間黑暗中一個聲音發問。

“在外面呢。他讓我一個人進來——在外頭給西京大叔治傷。”那笙下意識地脫口回答,等說完了才看到問話的真嵐,上下打量一番,嚇了一跳,“哎呀呀!臭手……是你?怎麽回事……怎麽你也在?你、你的頭和手一起來了?”

“嗯,嗯。一起來了。”聽得那樣奇怪的問候方式,真嵐苦笑起來,擡起斷手抓抓頭發,含糊,“我來找白瓔……順便辦點事。西京受傷了?”

“是啊,和滄流帝國那個少將打了一架,傷得很重!”那笙一想起西京和汀,忽然間明亮的眼睛就暗了下去。頓了頓,她帶著哭腔開口,想去牽住了白瓔的袖子,卻抓了個空:“汀……汀死了!汀被那群滄流帝國的人射死了!西京大叔很難過……”

“汀?”真嵐尚未見過汀,但是白瓔卻記起了那個出去買酒的鮫人少女,詫然站起,“汀死了?那師兄他……天,我去得看看。”

“我也去。”在白衣女子拉著那笙轉身的時候,仿佛生怕自己被拉下,榻上的頭顱開口急喚,“帶我去,我要見西京那小子!”

白瓔聞聲回頭,看到真嵐眼裏的神色便不再多言,回過身利索的卷起鬥篷打了個包,將斷臂包好帶上,卻伸手將真嵐的頭顱抱起,拉開門走了出去。

用幻力連續給西京和炎汐愈合傷口,加上白日裏和雲煥的那一場激鬥,站起身的刹那傀儡師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壓下了咽喉裏湧起的血氣。

畢竟是鮫人的身子,無論精神力有多強,這個身子卻依然那樣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