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城風雲

從荒原舞、博真和符太對不管城的描述,龍鷹想像裏的不管城位處窮山惡水之中,被山嶺重重包圍,道路險阻難行,四周布滿被開采的礦場礦洞,陰森恐怖,似冥府多於人間世。

想像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城並不是鬼氣楸楸的陰郁城市,特別是當風雪停歇,耀目的陽光照射在這個仿如遠離人世的奇異處所上的時刻。不管城生氣盎然,甚至熱鬧得過了頭,像是座剛建成不久的新城,一切仍處於萌芽的階段,令人沒法想到它曾經過悠久的歲月,其原居民已成被遺忘的記憶,又曾多次遇上大瘟疫。

四人立在一個可遠眺不管城的山頭上,俯瞰下方三裏許處,可能是塞外最早有人以城市形式聚居的地方。

以中土的標準來說,不管此城絕當不起城市的稱呼,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市鎮,既沒有墻垣,也就沒有城門,一道白練般的河流,從北面群山形成的峽谷間沖奔而來,將處於谷地的城市界分為大小不對等的兩邊,由一道鐵索懸橋接連東西山岸。

在索橋東北方,有一塊零零仃仃孤立岸沿、紅黑斑駁的巨大巖石,石上豎著一根粗至四、五個人合抱、高達五丈的石柱,旁若無人似的屹立著,突出於蔚藍的天空上。

近千間低矮的土石屋,依谷地山勢不卻則的排列在亡命河兩邊,大部分均築於西岸,東岸只是稀稀疏疏的散布了十多間。不過其中一間特別惹人注目,不僅因其比其他土屋大上三、四倍,且因其紅磚圓頂的特別建築形怕該就是符太坐關的廟堂了。

出奇地眾數房舍仍算完整,由於保留著泥石的原色,也似如它所處的黃土山般,經得起歲月的考驗。大部分土屋集中在亡命河西岸廣闊平坦的谷地上,形成寬敞的街道,於此正午時分,貫通南北的臨河大道更是人來人往,令四人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這些人到這裏來幹啥?

龍鷹咋舌道:“這些人是從哪裏鉆出來的呢?”

荒原舞道:“據我所知,敢到不管城來采礦的從不超逾百人,人人都抱著得金即走的心情。可是看這大群人,卻絲毫不似在辛勤采礦的樣子,還似閑得發慌。”

符太冷冷道:“他們全是外來人。”

博真不解道:“除了為的是金子,到這裏來有什麽好幹的?”

又自言自語道:“難道發現了新的礦藏?那就不該這樣無所事事的樣子。”

符太道:“大部分人集中在岸西衢上,還帶著股互相對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顯然一些我們尚未曉得的事發生了。”

他在四人裏是唯一熟悉不管城的人,曾在其中生活過一段長時間,遠遠瞥上幾眼,感覺到其異乎以往之處。

龍鷹道:“確有種聯群結黨、各自為政的味兒,總人數該在四百至五百人間。”

轉向符太道:“有感應嗎?”

問的自然是鳥妖。

符太道:“只是模糊了的感覺,鷹爺又如何呢?”

龍鷹道:“肯定在其中一間土屋之內。”

荒原舞頭痛道:“難道要逐屋撞門進去搜索嗎?”

符太笑道:“你可省去破門這重工夫,因為無門可撞,都朽掉了,除了我們的廟堂外。”

他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展露笑容。

博真目光投往右下方的入城山道,道:“那批剛入城的漢人該是最後一批到不管城的隊伍。這麽多人忽然擁到廷哈撒去,令人費解。是何事吸引他們遠道而來呢?唉!我有不祥的預感。”

符太像沒聽到他的說話般,迳自道:“我要先行一步,到城內打個轉。”

龍鷹沉聲道:“勿要弄出人命。”

符太輕松的道:“鷹爺真知我心,你這一句話或許已救了幾條人命。”

說畢往前掠出,一個跟頭翻下高坡,沒入下方雪林裏去。

荒原舞不解道:“你們的對答如打啞謎,只有你們兩人明白。”

龍鷹道:“皆因我清楚他的出身來歷。記得嗎?太少說過離開廟堂時,在門外掛著個寫上‘擅入者死’的牌子,他先行一步,就是回廟堂看看有沒有擅入者,怕我們在旁礙手礙腳,不能暢所欲為。”

又伸個懶腰,道:“真希望不管城是像龜茲般的大城,有旅館食肆,抵達後可投店沐浴更衣,痛痛快快吃一頓,大家把盞談心,看如何將鳥妖挖出來。我們去吧!”

三人走下斜坡,塞外獨一無二的山中之城若如一個大棋盤般在眼前擴展,河水滾流的聲音傳入耳內,一隊騎士不知因何故策騎馳過河旁的主大道岸西衢,朝北奔去,踢得不管城唯一的通衢大道雪土飛揚,隨風灑往林立道西緊密排列的土屋。

土屋整齊劃一,均築於能防水患的泥石台上,再以十多級石階接連低下去的街地。果如符太所說的,土屋的入口是一個個沒有門的空洞,令房舍像是一落落幹泥糊成的隆起地穴,加上過半的土屋已坍塌了,如疙瘩般蓋滿西岸的平地和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