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0 日(第4/24頁)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海洋發生了什麽事,但仍能成功向總統提供一幅準確的形勢圖。她將中情局的大量資料精簡為幾個關鍵詞。結果是黎現在坐鎮在惠斯勒堡酒店裏。她十分清楚,這是她攀向高峰的最後一步。

也許她應該撥電話給總統。隨便撥一通。他喜歡這樣。她可以告訴他,科學家和專家們已經到齊,也就是說,他們全部接受了美國非官方的邀請,盡管他們各自的老家剛發生浩劫。或者說,美國海洋與大氣局在不明聲響之間發現了相似性。他喜歡聽這樣的內容,聽起來就像是:“長官,我們又向前邁進一段。”

談幾句對反監聽衛星的信任和贊美,總統會開心的,只要總統開心就有用了。她決定這麽做。

在比她所在位置低九層樓的地方,安納瓦克注意到一位長相瀟灑、頭發斑白、留著落腮胡的男子向酒店走來。陪伴他的女子嬌小、寬肩,皮膚曬成了棕色,身穿牛仔褲和皮夾克,大約二十八九歲,栗色鬈發披散在肩上。那女子和絡腮胡簡單交談了幾句,轉頭四顧,目光在安納瓦克身上停留了一秒鐘。她從額前拂去一綹散落的鬈發,消失在大廳裏。

安納瓦克失神地盯著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然後他仰頭,擡手擋住斜射而下的陽光,將目光轉向新古典主義風格的惠斯勒堡立面。這家豪華酒店坐落於人人夢寐以求的加拿大夢中,在群山環抱中,即使正值盛夏,附近山巔仍是白雪皚皚。惠斯勒黑梳山被視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滑雪勝地之一,周圍是寧靜的湖泊。

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人們什麽都可以期待。就是沒料到會出現十幾架軍用直升機。

安納瓦克兩天前就到達了。他和福特一起幫黎的說明會做準備。四十八小時來,福特一直在水族館、納奈莫和惠斯勒堡之間飛來飛去,觀察材料,分析數據,匯總最後的結論。

安納瓦克的膝蓋還在痛,但走路已經不跛了。不到兩星期前,他認識了黎,在很尷尬的情況下。當他開車沿船塢行駛時,軍方巡邏隊早就發現了。他們觀察了好一陣子,想知道他要做什麽。然後黎出現。

自此,安納瓦克不再將他的發現回報給一個黑洞。

他又可以跟英格列伍公司的羅伯茨討論了。羅伯茨向安納瓦克表達歉意,他因為被黎禁止發表意見,迫不得已躲了起來。有幾次,當女秘書正在應付安納瓦克時,他就站在電話旁邊。

說明會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安納瓦克除了等待之外無事可做。於是,當全世界陷入混亂,歐洲沉到水底時,他去打網球,想看看他的膝蓋還能不能跑。對手是個長著濃眉和大鼻子的法國人,名叫貝爾納·羅什,是昨晚才從裏昂飛抵的細菌學家。當北美與這顆星球上最大的生物奮戰之時,羅什正在跟最小的生物進行一場看似無望的戰鬥。

安納瓦克看看表。半小時後就要開會了。政府接管之後,酒店就禁止觀光客投宿,但它看起來就像旅遊旺季那樣住滿了人。酒店裏住了數百人,其中一半以上跟美國情治單位有關。

中情局將惠斯勒堡改建成臨時指揮中心。國家安全局,美國最大的秘密情報機構,派來整整一個部門,負責各式各樣的電子信息、數據安全和秘密文件。國安局住在四樓,五樓被美國國防部和加拿大情報機構的工作人員占用,上面一層是英國秘密情報局代表,另外還有德國聯邦國防軍和聯邦情報局的代表團。法國派了一組領土安全指揮部代表團,瑞典的軍事情報機構和芬蘭的情報機構也來了。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情報機構大聚會,一場無與倫比的人才和信息戰,目的是要重新理解我們所處的世界。

安納瓦克按摩著腿,他突然又感到劇痛。他不該這麽快就勉強打球的。當一架巨大的軍方直升機壓下機頭準備降落時,一道影子從他頭頂掠過。安納瓦克看著它落下來,伸伸懶腰走進室內。

到處都有人在走動,宛如大廳教堂正演出一場忙碌的芭蕾舞劇。有一半的人忙著打電話;還有些人坐在各個角落裏使用手提電腦。安納瓦克走進隔壁酒吧區,福特和奧利維拉也在那裏,和一個長著小胡子、神情憂慮的高大男子一起。

“利昂·安納瓦克,”福特介紹道,“這位是格哈德·波爾曼。握手別太用力,不然他的手會掉下來。”

“打太多字了嗎?”安納瓦克問道。

“是鋼筆握太久了,”波爾曼悶悶地笑著,“整整一個小時,我都在聽兩星期前一按鼠標就能調出來的東西。感覺像是回到了中世紀。”

“到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轉。”奧利維拉喝著一杯茶,“我剛剛聽說,他們為酒店接通了一條專線。”

“我們在基爾對衛星的準備不足。”波爾曼陰郁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