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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德雷翟暗暗一笑,她能夠理解他的思維:神主即將傳達他的旨意。

不過瓦夫當時惦記的是自己的細胞,它們正在班得隆生長,緩慢地更新。無論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細胞都會繼續生長,完成貝尼·特萊拉的大業……還有神主的旨意,總會有一個瓦夫繼續為了“神帝轉生”的偉大信念而操勞。

“我跟你說,我能聞到撒旦的味道。”什阿娜說。

“現在就能聞到嗎?”歐德雷翟仰頭看了看前面的堤道,瓦夫已經走了上去。

“現在聞不到,他來了才能聞到。”什阿娜說。

“小姑娘,他來了你當然聞得到,是個人都能聞到。”

“他離我很遠的時候,我就能聞到。”

歐德雷翟用鼻子狠狠吸了一口氣,在燧石燃燒後的氣味中聞到了其他的東西:美瑯脂隱約的氣味……臭氧,還有某種酸味明顯的東西。她向什阿娜示意,讓她先上堤道,瓦夫則始終和兩人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往下的路很陡,一直延伸到前面大約六十米開外的沙漠。

歐德雷翟心想:我要想辦法盡快嘗一口那裏的沙子,然後就能了解很多事情了。

她走上了堤道,腳下是護城河。她向西南方向望去,看到地平線那裏有一道低矮的屏障。突然間,一段其他記憶湧進了歐德雷翟的意識。這段記憶安全得不像真實的視覺效果那樣清晰鮮明,但是她記得這段記憶,其中摻雜的圖像源自她內心最深的地方。

她心中暗罵:該死!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她無處可逃,其他記憶突然闖入意識,這種情況往往並非無緣無故,而是必須引起她的注意。

警告!

她眯著眼睛看著地平線,讓其他記憶覆蓋在自己的視網膜上,她看到那裏很久以前的一道高大的屏障……上面有人走動。屏障分為兩段,中間架有一座奇幻的橋,非常不真實,但是美輪美奐。她不需要仔細觀察,便知道那座早已消失的大橋下面有一條河——艾達荷河!現在,視網膜上疊加的圖像出現了動態的內容:一些東西從橋上掉了下去。歐德雷翟距離橋梁實在太遠,看得並不真切,但是她現在有了這些投影的標簽。她又是恐懼又是欣喜,因為她認出了這個場景。

那座奇幻的大橋即將坍塌,即將落入下面的河流!

這段視覺記憶並不是隨機的破壞事件,而是一段經典的暴力事件,存於很多女性的記憶之中,於香料之痛期間傳給了她。這個圖像每一部分的內容都經過了細致的調整,歐德雷翟知道這些內容的類別——歐德雷翟成千上萬的祖先曾經通過想象重建了當時的場景,這雖然不是一段真實的視覺記憶,但也是依據各類準確的報告拼合而成。

那裏就是當年出事的地方!

歐德雷翟停住腳步,讓這些圖像任意投在她的意識之中。警告!有人當時便發現了危險,但是她沒有試圖深究警告的實質。她知道如果自己尋根究底,這件事實只會四分五裂,雖然每一塊碎片都與事實相關,但是她將無法再像從前那樣確切地看待這件事情。

那裏發生的事情固定在了厄崔迪的家族歷史之中——暴君雷托二世從那座奇幻的橋上落入了時間的洪流之中,拉科斯的巨蟲,神帝暴君的本體當時正在迎娶皇後的途中。

就在那裏!就在橋下的艾達荷河中,暴君淹沒在了自己的痛苦之中。就在那裏,分裂之神出現了變體——一切都始於那裏。

這件事情為什麽是警告?

河流與橋梁已經從這片土地消失了,暴君的旱地沙厲爾原本圍有一堵高墻,那墻經過歲月的風蝕,已經變成酷熱耀眼的地平線上破碎的線條。

假若暴君長眠的記憶現在隨著一只蟲子來到這裏,會不會產生危險?反對塔拉紮的聖母便是這樣的觀點。

“他會蘇醒!”

塔拉紮和她的議事聖母認為根本不存在這種可能。

即便如此,面對其他記憶的這一警告,歐德雷翟也不能置之不理。

“聖母,我們為什麽不走了?”

歐德雷翟感覺自己的意識猛地一下回到了當下的現實,這裏有需要她關注的事情。暴君無盡的夢境在那警告的視覺之中開始了,但是其他的夢境打斷了這段回憶。什阿娜站在她面前,滿臉疑惑。

“我在遠眺。”歐德雷翟指向了遠方,“什阿娜,夏胡魯就是在那裏出現的。”

瓦夫停在了堤道的盡頭,再一步就走進了茫茫沙漠,現在距離歐德雷翟和什阿娜大約四十步。歐德雷翟的聲音讓他警覺地停住了,但是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歐德雷翟能夠從他的體態感覺到不悅,任何人對先知哪怕有一丁點兒嘲諷之意,他也頗為介意。他始終懷疑姐妹會對他們的宗教冷嘲熱諷,事關宗教之時尤其如此。特萊拉人對於貝尼·傑瑟裏特的態度長期以來都是憎惡與懼怕交織,瓦夫還沒準備好接受她們也相信“神帝轉生”的事實。小心至上,對待護使團是這樣,對待貝尼·傑瑟裏特也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