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這裏?(第3/4頁)

此時,上方突然傳來說話聲,穿透了巨大的輪機室每一個角落,音量高得很不自然:“回到你們的崗位,暫停躍遷準備,檢查超原子線路。”

那是阿拉特普透過公眾演說系統說的話。他又命令道:“帶那個年輕人來見我。”

拜倫束手就擒,沒做任何抵抗。兩側各有兩名士兵抓住他,仿佛提防他隨時可能的爆發。他試圖勉強走得自然些,但仍然跛得很厲害。

阿拉特普衣衫不整,雙眼看起來似乎跟平常不一樣:失去光澤、目光僵滯、焦距不準。拜倫突然想起來,他平時都戴著隱形眼鏡。

阿拉特普說:“你制造了一場不小的騷動,法瑞爾。”

“要拯救這艘戰艦就必須如此。叫這些衛兵走開,只要你們肯檢查發動機,我就不會再有什麽行動。”

“他們得再待一會兒。至少,直到我接到輪機人員的報告為止。”

他們靜靜地等待,時間一分一秒慢慢過去。終於,亮著“輪機室”三個字上方的一圈毛玻璃,發出了紅色的閃光。

阿拉特普按下開關:“開始報告!”

傳來的聲音利落而急促:“丙組超原子線路完全短路,正在搶修中。”

阿拉特普說:“重新計算躍遷,順延六個小時。”

他轉向拜倫,以泰然的口吻說:“你對了。”

他做了個手勢,衛兵立刻敬禮、轉身,然後一個接一個很有秩序地離去。

阿拉特普說:“請說說詳細經過。”

“吉爾布瑞特・歐思・亨芮亞德待在輪機室的時候,想到讓機件短路會是個好主意。他不該為這項行動負責,一定不能因此處罰他。”

阿拉特普點了點頭:“多年來,沒有人認為他該負什麽責任,這件事將是你我之間的秘密。然而,我的好奇心被撩了起來,我想知道你為何要拯救這艘戰艦。假如有個很好的理由,你絕不會貪生怕死,是嗎?”

“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拜倫說,“根本沒有叛軍世界。我已經告訴過你,現在我再重復一遍。林根就是革命活動的中心,這點已經證實了。我的目的只是要追捕殺父兇手,艾妲密西婭郡主只是要逃避一樁不情願的婚事。至於吉爾布瑞特,他早就瘋了。”

“獨裁者卻相信這顆神秘的行星的確存在,他明明給了我一組坐標!”

“他的信念建立在一個瘋子的夢想上。二十年前,吉爾布瑞特夢想到一件事,獨裁者便以它為根據,試圖尋找那個夢想中的世界,結果總共算出五顆可能的恒星,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行政官又說:“可是有件事困擾著我。”

“什麽事?”

“你花了太大的力氣勸阻我。一旦我完成躍遷,我自己當然就能發現一切。如此想來,你們走投無路之下,並非沒有可能由其中一人破壞戰艦,然後另一個人出來解救,想要用這種迂回的方法,讓我相信不必再找什麽叛軍世界。這樣一來,我就會對自己說: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世界,小法瑞爾必定會讓這艘戰艦氣化,因為他是個年輕人,而且有足夠的浪漫情懷,能為他心目中的壯烈行動英勇犧牲。既然他冒著生命的危險,阻止將要發生的慘劇,那就代表吉爾布瑞特瘋了,根本沒有什麽叛軍世界。而我便會立刻折返,不再繼續探索下去。我這樣說會不會太復雜了?”

“不會,我了解你的意思。”

“既然你拯救了我們的性命,在大汗的法庭中,你便會得到適度的減刑。你不但能保住性命,還能保住你的秘密。不,年輕的先生,我還不準備相信這麽明顯的事實,我們仍將進行躍遷。”

“我不反對。”拜倫道。

“你很有膽識,”阿拉特普說,“真可惜你不是我們的同胞。”他這樣說頗有恭維之意。他繼續說:“我們現在要帶你回囚室去,並把力場升起來,這只是以防萬一。”

拜倫點了點頭。

他們回到囚室時,被拜倫打昏的衛兵已經不見了。不過那名醫官還在,他正俯身檢視仍不省人事的吉爾布瑞特。

阿拉特普說:“他仍舊昏迷不醒嗎?”

聽到他的聲音,醫官趕緊立定站好。“報告行政官,神經鞭的效應已經消退。可是這個人年紀大了,又處於身心俱疲的狀況下,我不知道他能否恢復。”

拜倫感到恐懼感充斥全身,他不顧扭傷的疼痛,雙腳跪在床前,伸出一只手輕按著吉爾布瑞特的肩頭。

“吉爾。”他悄聲喚道,同時以焦切的目光望著那張潮濕、蒼白的臉孔。

“走開,你這家夥。”醫官一面兇巴巴地吼著,一面從內層口袋掏出一個黑色診療袋。

“幸好皮下注射器沒撞壞。”他喃喃抱怨道。然後他俯身湊向吉爾布瑞特,舉起充滿無色液體的注射器。等到針頭深深紮了進去,針筒內管便自動下壓。注射完畢後,醫官將注射器丟到一旁,在場三個人便開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