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答 案(第4/6頁)

“且慢,”貝萊說,“我還沒講完。”

“你的確沒講完。”敏寧歡欣鼓舞地說,“索拉利的停滯狀態已經沒救了。它已經跨過臨界點,他們對機器人太過依賴了。即便適當的管教是必須的,機器人也不能出手管教小孩。機器人只看得到當下的疼痛,看不到將來的好處。推而廣之,就算索拉利的制度已經誤入歧途,索拉利機器人也無法管教這個世界,否則它們大可放手讓這個制度崩潰。機器人只看得到一時的混亂,看不到崩潰後的重生。因此,外圍世界唯一的下場就是永遠停滯,而地球終將脫離他們的控制。這個嶄新的數據改變了一切。我們甚至不必起而反抗,自由就會自己到來。”

“且慢,”貝萊又更大聲地說了一遍,“我們僅僅在討論索拉利而已,並未討論到其他外圍世界。”

“它們都一樣。那個索拉利的社會學家——圭摩特——”

“奎摩特,次長。”

“好吧,奎摩特。他是不是說過,其他外圍世界都沿著索拉利的軌跡在發展?”

“他是這麽說過,但他對其他外圍世界並沒有第一手的認識。何況嚴格說來,他也不算真正的社會學家。我想這點我早就說明了。”

“我們的社會學家自會仔細研究。”

“他們同樣欠缺數據。對於那些真正強大的外圍世界,我們一無所知。比方說,丹尼爾的世界奧羅拉就是現成的例子。在我看來,把它們和索拉利作任何聯想都沒什麽道理。事實上,在整個銀河中,只有一個世界類似索拉利……”

敏寧輕松愉快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討論下去了。“我們的社會學家自會研究,我相信他們會同意奎摩特的觀點。”

貝萊的眼神變憂郁了。如果地球的社會學家渴望發掘好消息,那麽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會欣然同意奎摩特的看法。只要找得夠久夠勤,並適度忽略或漠視一些資料,不難在數據中找到任何結果。

他猶豫了一下。現在他正面對一名政府高官,這是暢所欲言的好時機嗎,還是……

不過貝萊未免猶豫得太久。敏寧再度開了口,他一面撥弄桌上的文件,一面以比較認真的口吻說:“便衣刑警,還有幾個小問題,是關於德拉瑪的命案,講完你就可以走了。你是不是故意逼李比自殺的?”

“我只打算逼他招認,次長,從未想到他會自殺。說來也真諷刺,走近他的只是一個機器人,根本不會觸犯什麽面對面的禁忌。可是,坦白講,我對他的死絲毫不覺得遺憾。他是個危險人物。像他這種集病態心理和不世才華於一身的人,是不會經常出現的。”

“這點我同意,”敏寧冷冷地說,“我也認為他死得好。可是,難道你不擔心索拉利人突然想通李比絕不可能殺害德拉瑪,導致你功虧一簣嗎?”

貝萊將煙鬥從嘴裏拿出來,但什麽也沒說。

“得了吧,便衣刑警。”敏寧說,“你也知道不是他幹的。這起謀殺必須面對面進行,李比卻寧死也不肯和人見面。他之所以自殺,就是為了避免見人。”

貝萊答道:“您說得對,次長。當初我抱著一點投機心態,希望索拉利人被李比濫用機器人這回事嚇傻了,以致想不到這一層。”

“那麽德拉瑪到底是誰殺的?”

貝萊慢吞吞地說:“您若是問真正下手的是誰,那麽答案早已眾所周知。當然是嘉蒂雅・德拉瑪,他的妻子。”

“而你放走了她?”

貝萊說:“就情理而言,這筆賬不該算到她頭上。李比早就知道嘉蒂雅和她丈夫經常吵架,而且吵得很兇。此外,他也一定知道她生起氣來會變得多兇悍。李比希望一石二鳥,將丈夫的死嫁禍到妻子頭上。因此他替德拉瑪做了一個機器人,而且我猜他使出渾身解數,確保那機器人會在嘉蒂雅盛怒之際,將自己的手臂拆下來遞給她。在那個關鍵時刻,她暫時失去了理智,一旦有東西在手,第一時間便砸下去,令德拉瑪和那個機器人都來不及阻止。嘉蒂雅可以說和那個機器人一樣,都只能算是李比的行兇工具。”

敏寧說:“那機器人的手臂一定沾上了血跡和毛發。”

“有此可能,”貝萊說,“但那個機器人是由李比負責善後的。若有其他機器人注意到這件事,他也很容易命令它們忘得一幹二凈。索爾醫生或許也注意到了,但他只負責檢查死去的丈夫和昏迷不醒的妻子。李比僅僅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他認為嘉蒂雅的罪證太過明顯,兇器在不在現場無關緊要。當然,他也無法預見會有個地球人被找去協助辦案。”

“因此李比一死,你就趕緊安排嘉蒂雅離開索拉利。你是為她著想,以免哪天索拉利人又對這件案子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