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第4/9頁)

拉撒路接了過來。「已經打開了。」

「是我打開的。我承認時間有點早,但這是您寫給我的。我讀過了,其他人還沒有。現在我會把它忘掉。我還想說一句:對於您把遺產留給家族一事我並不感到驚奇……但是您把飛船留給族長個人使用,這讓我很感動。那艘船不錯,拉撒路;我是有點想要它,但還沒有渴望到想這麽快就繼承它的程度。對不起,我本想向您解釋為什麽我們需要您,但卻跑題了。」

「我不急,艾拉。你急嗎?」

「我?先生,除了與老祖您談話以外,我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務了。再說,我稍稍松松手也好,我手下的人管理起這個行星來會更為高效。」

拉撒路點頭贊同。「我管事的時候一直是這麽幹的。先把事情承擔下來,然後盡快挑選合適的人,把工作轉移到他們身上。這些年來,那些民主人士鬧過事嗎?」

「『民主人士』?哦,您一定是指『平等主義者』。我剛才還以為您說的是聖民主教會呢。那個教會我們不怎麽管;他們也不會制造麻煩。平等主義者每隔幾年就會搞一次運動,當然打的旗號都不一樣,有自由黨、受壓迫者同盟組織,等等。叫什麽名字並不重要,反正都是要趕走壞蛋,從趕走我開始,然後把他們自己的壞蛋捧起來。我們從來不和他們沖突;只是派人滲入他們內部,然後在某個夜晚把當頭頭的及其家屬統統抓起來,天一亮就讓他們開路,強制移民,遞解出境。『能在塞昆德斯生活是一種特權,而不是權利。』」

「你在引用我說過的話。」

「當然。這是您把塞昆德斯轉讓給基金會時所簽的合同裏的原話,一字不差。這個行星上不會有政府,只有族長為了維持秩序而訂立的規則。我們一直遵循與您的協定,前輩;我是唯一的執掌大權的人,直到理事認為該把我換掉的那一天。」

「這正是我的意願。」拉撒路贊同道,「但是,孩子,雖然這是你的事,我永遠不會再碰那把權力之槌了——但對你鏟除異端分子的方式,我有些疑問。做面包少不了發酵粉,一個消滅了所有異端分子的社會是會走下坡路的。一群綿羊最多成為一群勞工,運氣差點的話還會墮落成一夥野蠻人。你可能鏟除了一千個人中才有一個的思想者。他們是你的發酵粉。」

「恐怕是這樣,老祖,這也是為什麽我們需要您的原因之一——」

「我說過我不會再碰權力之槌了!」

「您能聽我說完嗎,先生?我們不會請您再次執掌權力。當然,根據古老的習俗,只要您願意接管這個行星,它就是您的。但我可以聽從您的建議——」

「我不會給出建議;人們也從來不聽從我的建議。」

「對不起。也許我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機會,和一個比我經驗豐富的人談談問題。說起這些異端分子——我們並沒有在傳統意義上消滅他們;他們仍然活著,至少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還活著。叛國者這種政治犯,把他流放到另一個行星比殺死他更合適;這樣既能消滅他,又不會讓熟識他的人過於憤慨。再說,殺死他,或者他們,這實在太浪費了。我們在利用他們做一項實驗:所有被驅逐的人都被運往同一個行星,極樂行星。您聽說過這顆行星嗎?」

「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想,您最多只能無意間碰上這個名字,先生;我們把那顆行星當作博坦尼灣[3],從未讓它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裏。它並不像它的名字聽上去那麽美,但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和被毀掉以前的老家——我應該說『地球』——差不多,或者說和我們剛到塞昆德斯時的條件差不多:剛好艱苦到可以考驗人的意志、淘汰膿包的程度;又剛好不錯到可以讓一個有勇氣的人用自己的勞動和汗水養活一家人的程度。」

「聽起來像個不錯的地方;也許你應該堅持這個做法。那裏有本地人嗎?」

「原住民都是些兇殘的野蠻人……如果他們中還有誰能活下來的話。對此我們不清楚,我們甚至沒在那地方設聯絡處。當地的原住民十分愚笨,難以被教化成為文明人,同時又不服從管教,無法被當作奴隸使用。也許他們本來可以按照自己的規律進化,但是很不幸,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就遇到了現代人。但我們的實驗並不涉及這個方面,在這場角逐中,被我們驅逐的人必定會贏得勝利,因為我們沒有讓他們赤手空拳前往那裏。重要的是,拉撒路,那些人認為他們能夠建立一個理想的民治政府。」

拉撒路不屑地哼了一聲。

「也許他們能做到,先生,」維薩羅堅持道,「我不知道。這是實驗的主要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