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墻畫(第2/3頁)

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二人一起到醫院檢查,果然是桑中平的問題。醫生說精子活力不夠,很可能是過度勞累造成的。桑中平則這樣勸慰顏安格:“再過兩年吧,等玉泉山項目完工我就輕松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再來造個孩子,反正你還年輕。”

“如果說每個家庭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難處,沒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就是我們這個家的心病,我老公的心病,我的心病。這個家太冷清,太缺乏活力了。老桑常年在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一個人守著這個家,說真話,我也很沒有安全感。如果能治好弟弟的病,他一定會感激我的。所以,為了挽救這個家,我下了決心,不管有多難,花多少錢,都一定得把弟弟治好。”顏安格眼眶泛起了淚水,隨即點起了一支煙,“司空博士,我知道自己安排這樣的賭局很無聊。我有錯在先,所以說,是我輸了。我的那100萬保證金也歸你,這是你應該得的,希望你不要推辭。”

司空炬擺擺手,似乎不願意談錢。“這些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直在想,這個案例該如何治療,從傳統的心理治療方法來說,首先是考慮精神分析法,第二步是催眠。但是,他不說話,這兩步就都走不通。”司空炬無奈地攤開手,“他是任何信息都不反饋啊!”

“信息反饋?”顏安格也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了,他畫畫哩。能不能從他的畫裏面看出些什麽?”

司空炬努了努嘴,沒有發出聲音來。

“博士,你一定要來看看。弟弟的爸爸一直在外地搞開發,很少回來。給我配的司機也是個啞巴。家裏兩個男的,一大一小都不說話,我都要瘋了。”顏安格說道,把臉扭向了一側,似乎是想掩飾落下的淚。

不知是顏安格那倒給出的100萬的許諾,還是她那張漂亮臉蛋上的淚水起了作用,抑或是司空炬面對這個案例產生了不服輸的欲望。總之,他在顏安格再三請求之後,說願意考慮一下是否再次進入流花溪,看一看弟弟的畫。

“我就知道你會來。”見到司空炬,顏安格心眼俱開,笑得很好看,“我給你泡一壺大紅袍吧,這茶醇厚,暖胃。”

“不必了。”司空炬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看畫吧。”

顏安格讓桂姐帶著弟弟到樓下專門配備的兒童遊樂空間去玩沙,然後帶了司空炬走進弟弟的房間。一進門,司空炬就被墻上的畫震撼了。

米黃色的墻紙上,只有紅與黑兩種顏色的線條,從材料上看,多是水彩筆、油畫棒留下的。這些線條構成了人體的一個個器官,單獨的手,單獨的腳,單獨的眼、耳、口、鼻、舌,卻沒有一個成形的人,或者動物或者植物或者任意的物體。似乎有點畢加索的風格。

最完整的是一個腦袋,但也許算不上一個腦袋吧。粗看是一截拇指,再看便會在指頭上部看見兩排共四道黑色的筆畫,哦,那是人的眉與眼了。指頭中部那個口子,自然是嘴,一張巨大的嘴。最奇的是,拇指不是線條勾勒出來的,而是在一塊墻面上塗了一大片紅色,裏面又留下一塊,形成了這截手指頭——或者說這個腦袋。

司空炬左手托著右肘,右掌托腮,站在這幅畫前思忖良久,轉頭對顏安格說道:“墻上這個人正在怒吼。”

“啊!原來是個人,”顏安格吃驚地說,“你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你一說到這是人在怒吼,我就想到了蒙克的《呐喊》。”

“那是什麽?”

“是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的經典之作。2012年5月,在紐約蘇富比印象派及現代藝術專場拍賣會上,以1.199億美元的成交價,創下了藝術品公開拍賣的最高紀錄。”

“我對這幅畫一無所知。”司空炬問道,“它是什麽樣子的呢?”

“一個變了形的人,在橋上捧著自己的頭,大聲尖叫。蒙克是在和朋友散步時得到這幅圖的靈感的。那時,朋友們都走到前面去了,他一個人落在後面,突然發現天空像血一樣紅。一瞬間他渾身戰栗,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獨,似乎獨自面對著來自宇宙最深處的無名恐懼。”

“對。扭曲,痛苦,憤怒,弟弟的畫也完全是那種感受。”司空炬道,“我不明白,他的這種心態緣何而起,按理說,富家公子到了青春期,有些無病呻吟很正常。不過,畫裏的那種痛苦,不是無關痛癢的感傷。很明顯,他雖然不說話,內心隱藏的情緒卻非常強烈。可是,在這麽富足、溫馨的家庭裏,他怎麽會有這種情緒?何況,他也並沒有到青春期。”

“你聽說過白癡天才這種說法嗎?”司空炬突然問道。

“白癡……天才……”顏安格搖搖頭。

“看過電影《雨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