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夢見了怪物 6 家庭(第3/5頁)

雷普利嘆了口氣。“對不起,”她說,“真的。”

斯內登笑了。“嘿,我不是怪你。事實上,我從來都沒喜歡過機器人。”

“真的嗎?”雷普利問。

“我是一名科學官,但我擅長的領域是生物學。”她拿起一塊紗布,把它牢牢地包紮在傷口處。“我發現它們不是生於自然界的生物。”

“現在,我們大家都能成為朋友了。”霍伯長籲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他毫不掩飾,雷普利和斯內登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那麽,這些貨運網,”雷普利說,“帶我去看看吧。”

事實上,在雷普利到來之前,他們已經在艦橋上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個區域足夠大,令人感覺很舒適,其中布滿精心設計的各種不同類型的工作站。但它看上去還是有點小,因為人們交流起來並不用大聲呼喊。至少馬裏昂號飛船幸存的三位船員任何時候都得在那裏,他們中的每一位都希望彼此一直在身邊,至少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極少數情況下,當緊張加劇、情緒爆發的時候,他們在住宿艙都有單獨的房間可以獨處。

娛樂室到處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未用了,只是霍伯有幾次必須到這裏來查看。這裏的景象讓他悲傷至極。他從來不相信鬼魂,但他能感覺到曾經的戰友的笑聲依然在這間寂靜的小屋裏回響。

六小時前,他們計劃打開薩姆森號飛船。他們圍繞在艦橋的旁邊,或站或坐,所有的眼睛都注視著霍伯。他感到肩上的責任重大,盡管他們現在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並沒有以領導的身份來強制命令他們這樣做。自從面臨這場災難以來,他只是指導、建議,壓力太大的時候,他就站在那裏大喊大叫,自我發泄。

現在,壓力已達到承受的極限。他知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因為他能從大家的眼神以及他們緊繃的表情中看出來。比起七十天之前,他已經更加深入地了解大家了。創傷讓他們團結得更加緊密,現在時機已到,他們要試圖讓情況變得好起來。

大家花了數小時時間來做計劃,縝密分析,提出建議及不同的意見,畫出行動步驟。他們靠著那點兒黑色幽默的精神完成了這一切。

“我們準備好了。”霍伯說,“我們知道巴克斯特沒辦法建立任何可以通往薩姆森號飛船的可視連接,也就是說,打開大門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會面臨什麽情況。也許那些混蛋早已經被餓死了。或許它們已經睡著了,或者在冬眠,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它們聚集在一起,然後炸到太空中。又或者它們可能會出來與我們搏鬥一番。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他朝擺放好的采礦工具點點頭。“那麽,還有別的什麽嗎?還有什麽沒考慮到的嗎?還有什麽問題,現在趕緊說出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他環顧艦橋,給每個人說話的機會。他的目光停留在雷普利身上,在那裏,他看到了持續點燃的希望之火——拔群的韌性,還有堅定的決心……

她心中的怒火在燃燒。

“所有人聽令,”他說,“你們所有人現在都應該知道要做些什麽了。”

通向三號艙的前廳是直徑五十英寸的圓形結構,裏面是一排排落滿灰塵的座椅,上面裝備有行李架,用來擺放運輸飛船上的貨物。彎曲的弧形側壁的某些部分表面還是光滑的,從中可以看到船體左舷側被損毀的一號、二號對接艙的情形。納西索斯號穿梭機停靠在四號對接艙,與右舷脫離開來。

通過一扇厚重的大門走到遠端,走廊的盡頭是氣閘,那裏的空間大到足夠同時容納十個人系好安全帶坐在裏面,增壓或解壓時也可以充分凈化空氣。在另一端,另一扇門連接的是對接艙。這是一個只有十英尺長的空間,局部艙段由柔性材質建造,直接固定在運輸機船體艙口的周圍。

巴克斯特和拉茜斯仍然待在艦橋上。拉茜斯負責監視總控——氣閘操作,環境安全,遠程操控薩姆森號飛船艙口的開啟,巴克斯特負責確保聯絡頻道順暢連貫。每個人都戴著耳機和麥克風,保證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盡管目前大家都還處於沉默不語的狀態。

由霍伯來下命令,這裏需要有人統籌全局,沒有人提出異議。雷普利覺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如釋重負,這不像他們一貫的作風。

沒有人提出異議。

就在鮑威爾和韋爾福德修理通向氣閘的斷開的門禁系統時,他們都焦急地在前廳等待著。通過觀景窗,雷普利能看見大約三十英尺遠的地方薩姆森號飛船的側翼。這艘飛船看起來很無辜。但她知道,她所看到的畫面足以讓她害怕。一動不動、沉默的飛船載著她的噩夢,這些可怕的噩夢正準備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