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羊宮前話桑滄（下）

直到此刻，呂巖才發現陸遠與他的不同！

刹那間，他只覺得頭腦中轟隆隆巨響，震得他頭暈目眩。一時間千頭萬緒的想法紛呈而來，讓他臉上的表情一時猙獰，一時失落。話說開始第一眼的時候，陸遠在他眼裏根本不是人類，那就是大補的肉芝，是千年的靈草！恨不能一口吞下肚去！但最後，到底是兩千年修來的那澄澈透亮的道心占了上風，讓他刹那間將此事徹底放下。

呂仙人單手合十，道一聲“小兄弟慈悲”，便重新恢復了之前市井小民的模樣。自此對坐在對面的陸遠，呂仙人只當是明月清風，既不看也不問，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我來自另一個天地元氣充沛之處。”陸遠試探著說道。

呂洞賓聞言沉默不語。

“我可以帶你離開……”當陸遠說出這句話時，他看見呂洞賓的眼中驟然閃過一道明亮的劍光！但隨即便黯淡了下去。呂洞賓搖了搖頭，頹然坐倒。這一次，連酒都懶得喝了。

“成或者不成，您到是給個準話啊！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可要去唐朝堵你家去了！”老陸發狠地說道。他手裏已經有成千上萬個可以偷渡的世界坐標，從中尋一個有呂洞賓的出來還是能做到的。雖然據娜娜所說，每個平行世界的呂仙人都有差異，其中與自己契合度最高的恰恰是源自同一個世界的呂洞賓。

中華的人，講究炎黃子孫、傳承有序。老祖宗年代的人做出的事情，會一點點積累到後代的身上，陸遠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但想必大差不差的，可以作為備選答案。

胖子被逼的沒辦法，當然也有那罐茶在面前晃來晃去，心癢難忍的緣故。只好苦著臉說道，“你別再逼迫貧道！貧道有不得已的苦衷，絕對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你要功法，大不了貧道收了你的茶葉，辛苦些為你創出來一份就是。”

“為什麽？”“不能說。”

“你結婚了？”“貧道發妻已故去多年。”

“你欠錢了？”“貧道雖不富裕，亦有幾十萬存款。”

“靠！這麽有錢……那你被狗咬了？”“你才被狗咬了呢！”呂洞賓哭笑不得。

“狗咬呂洞賓那是個民間傳說……我有個朋友叫苟杳，編那麽個段子就是為了揚名。你知道的，李白寫了‘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吾情’，結果讓韓朝宗和汪倫兩個名傳千古。後來大家很羨慕，就喜歡編各種故事……蘇軾寫‘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馀生。’，然後當地官吏以為他跑了，就是這樣的段子。”

明白了，古代文人都是段子手。陸遠撓頭，他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之前呂洞賓講話的時候，很是激動的那一段兒。於是試探的問道，“不能說的事情，是不是跟王朝氣運有關？”

只聽見“哢擦”一聲，呂洞賓臉色鐵青，他手裏的天青瓷酒杯被握成兩半！眼看著陸遠夠聰明，只要將這個詞和那段時間的歷史相互對照，正常人便能差不多猜出真相，所以呂洞賓也不再隱瞞下去。“我啊，那時候錯幫了一個人！其實也是貪婪惹的禍……此事還需從頭說起。你可知封神演義嗎？”

陸遠的頭頓時大點特點。

“其實天地大劫的征兆，咱們還懵懂不知，聖人們早就看出來了！”隨著呂仙人娓娓道來，揭開又一段隱秘的往事。

原來元氣潮汐消退，鴻鈞和聖人們最早感覺到。那時候源海剛剛開始退潮，天地元氣還算充沛，他們有大把的辦法可想。於是鴻鈞道祖就提出一項計劃，那就是“乘浮棹以赴東海”。

說白了，就是集天下之力，造出一艘能離開此世界的末日方舟出來！

聖人的想法是，既然留不住天地元氣，那就追著天地元氣離開好了——反正能上船的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而“封神榜”，別名就叫“留下值班人員名單”……這就是有沒有船票的區別啊，難怪當初封神之戰打得那麽慘烈！最後船順利造成，老君也好、玉清上人也罷，大家丟下幾個不要的化身給天庭充當門面，帶上弟子集體上船走了。

這些人從此沒了音訊。成功與否並不知道，但卻為後人留下了一個壞榜樣！

“船走之後，天庭封閉，日日笙歌；下界元氣跌落，修煉愈發艱難。但千年之後，東晉又出了一位大英雄！大豪傑！大修道士！嘿嘿~”呂洞賓面沉如水，說這些的時候，滿是諷刺意味。“他發下宏願……要為天下修士再造一艘大船！”

陸遠已經隱約猜到那人是誰，只是不打算插話，只想靜靜的聽呂洞賓繼續講下去。

“那位大英雄為人仗義疏財，人品方正，堪為白道領袖。有他帶領，無數正道的仙人、修真者奉上家財、洞府甚至功法，約為馬前卒，不惜拼到轉世重生，也要幫他達成宏願。”陸遠明白，呂洞賓的功法，八成而是送給了此人。說到這裏，呂巖的臉上已經出現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