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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沒有的事,”半矬子說,“做我們這行的,你也知道,不和任何人有私交。”

“哦,”沃貢人咕噥道,“職業性的超然態度。”

“才不是呢,”半矬子歡快地說,“我們只是沒有這種能力。”

他停下來,嘴角繼續掛著笑容,但輕輕皺起了眉頭。

“但你要知道,畢博布魯克斯,”他說,“是我最掙錢的客戶之一。他的人格問題超出了所有心理分析醫生的夢想。”

他玩味了一會兒這個念頭,最後還是不情願地撇開了。

“總之,”他說,“準備好執行任務了?”

“是的。”

“很好。立刻摧毀那艘太空船。”

“畢博布魯克斯怎麽辦?”

“嗯,”半矬子快活地說,“贊法德就是這麽一個家夥,知道嗎?”

說完,他就在屏幕中消失了。

沃貢船長撳下通信器的按鈕,他和其他船員通過這種方法聯系。

“進攻,”他說。

此時此刻,贊法德·畢博布魯克斯正在臥艙裏扯著嗓子咒罵。兩小時前,他提議去宇宙盡頭的餐館吃頓便飯,接著就和艦載電腦吵得不可開交,隨後怒氣沖沖地沖回臥艙,一路叫嚷著要用鉛筆計算不可能性因子。

不可能性引擎使得“黃金之心”號既是現存最強大的飛船,也是最不可預測的一艘。沒有什麽它做不到的事情,前提是你必須精確地知道你希望它去做的事情到底有多麽不可能。

偷走飛船的時候,他還是總統,原本要去主持它的升空儀式。贊法德不太清楚他為何要偷船,只知道他喜歡這個點子。

他也不太清楚他為何要競選銀河總統,只知道競選銀河總統似乎很好玩。

他知道還存在比喜歡和好玩更恰當的原因,但那些原因都深埋於自己兩個大腦裏某塊受到封鎖的幽暗區域。他希望能清除掉兩個大腦裏那塊遭到封鎖的幽暗區域,因為其中的東西偶爾會短暫地浮出水面,把奇怪念頭放進意識中那些光明而歡快的區域,試圖迫使他偏離他視為人生根本要務的正軌: 享受美好時光。

此時此刻,他沒有在享受美好時光。他用盡了耐心和鉛筆,而且饑腸轆轆。

“發星瘟的!”他叫道。

此時此刻,福特·大老爺正懸在半空中。這不是因為飛船的人工重力場出了什麽差錯,而是因為他跳下了通往個人臥艙區的樓梯井。這段距離對於單次跳躍來說有些太高,他落地時非常狼狽,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站直,又一陣風似的沖過走廊,撞飛了幾個小型服務機器人,拐彎時險些刹不住腳,終於闖進贊法德的房間,開始解釋腦子裏的想法。

“沃貢人,”他說。

不久之前,亞瑟·鄧特離開臥艙,出發去尋找一杯茶。他從開始就沒抱太大希望,因為他很清楚飛船上唯一能供應熱飲的是一台不開化的機器。機器由天狼星控制系統公司制造,名叫“自動營養飲品合成儀”,亞瑟已經和它打過交道了。

機器聲稱不管誰來使用,它都能按照對方的口味和新陳代謝調配出最五花八門的各種飲品。然而,在實際使用時,它總是千篇一律地調出一杯幾乎徹底不像但又不盡然不像茶的液體。

亞瑟企圖和機器講道理。

“茶,”他說。

“分享愉悅,”機器答道,倒出又一杯那種讓人惡心的液體。

亞瑟把杯子扔進垃圾桶。

“分享愉悅,”機器重復道,又給亞瑟倒了一杯。

“分享愉悅”是獲得巨大成功的天狼星控制系統公司投訴部的座右銘,投訴部目前占據了三顆中等尺寸行星的大部分陸地,是公司近年來保持盈利的唯一部門。

這句座右銘矗立於——更準確地說,曾經矗立於——伊阿德拉克斯星的投訴部太空港旁邊,每個字母都有三英裏高,還打著燈光。非常不幸的是,這幾個字委實太重,豎起來沒多久就壓塌了字母下的土地,座右銘垂直降落差不多半個字母的高度,砸穿許多既年輕又能幹的投訴處理員的辦公室,他們因此喪命。

那些字母的上半部分仍舊露在地面上,所組成句子在當地語言中的意思是“把腦袋塞進豬屁眼吧”;除了一些特殊慶典的時候,平時連燈光也不打了。

亞瑟扔掉第六杯那種液體。

“聽著,機器,”他說,“既然你聲稱能合成宇宙間任何現存的飲品,那為啥非要不停給我同一種沒法喝的玩意兒呢?”

“基於營養學和愉悅感的數據,”機器咕嚕咕嚕地說。“分享愉悅。”

“喝起來像臟水!”

“假如您享用了這杯飲品帶來的快樂,”機器繼續說道,“何不與朋友一同分享呢?”

“因為,”亞瑟挖苦道,“我一個人享用就夠了。你怎麽就不肯好好聽我說話呢?那杯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