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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繆爾或者薩繆爾斯,我不確定。”她說著,在他身旁跪下來,“他狀況不太好。”她給他做了大致檢查,花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如果把他帶回基地,我們能做的就要多得多,但他現在這種情況,我不想移動他。”

“我可以派人把他送到庇護港去,用不了一小時。”我說,“你越快把他送到你們的醫院就越好。”

她搖搖頭,“我想他得在這裏待到恢復一點力氣再說。”

“我得考慮一下。”我說。

“沒什麽可考慮的。”她說,“我的醫學意見是他太虛弱了,不適合移動。”她指指從他腿部皮膚裏戳出來的脛骨,“我得把骨折的大部分骨頭復位,還得確認沒有感染。”

“你可以在你們的醫院做這些事。”我說。

“在這裏做,就能大大減少病人剩余生命力的損耗。”她說,“有什麽問題嗎,柯裏巴?”

“問題嘛,喬伊斯·威瑟斯彭,”我說,“就是基裏尼亞加是基庫尤人的烏托邦。這意味著這裏拒絕一切歐洲事物,包括你的醫學。”

“我並不會對任何基庫尤人行醫。”她說,“我是要盡力拯救一個維護部的飛行員,他碰巧墜機在你們的星球上了。”

我盯著飛行員看了很久。“好吧。”我最後說道,“這個論點很符合邏輯。你可以治療他的傷口。”

“謝謝。”她說。

“但三天後他必須離開。”我說,“我不能冒更大的‘汙染’風險了。”

她看著我,似乎想要爭辯,但最終沒有說話,而是打開她帶來的醫藥箱,給他的胳膊注射了什麽東西——我猜是鎮靜劑或止痛劑,或二者的混合。

“她是個女巫!”卡倫紮說,“看啊,她用金屬荊棘刺穿了他的皮膚!”他著迷地看著飛行員,“現在他肯定要死了。”

喬伊斯·威瑟斯彭一直忙到深夜,給飛行員清洗傷口、正骨、退燒。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當我發著抖,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清晨寒意中醒來時,她還在睡覺,卡倫紮走了。

我生起火堆,裹著毯子在旁邊坐下,直到太陽把空氣烤暖。喬伊斯·威瑟斯彭不久之後醒了。

“早上好。”她看到我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說道。

“早上好,喬伊斯·威瑟斯彭。”我答道。

“幾點了?”她問道。

“現在是早上。”

“我的意思是,現在是幾點幾分?”

“我們在基裏尼亞加沒有鐘點。”我告訴她,“只有日子。”

“我得去看看薩繆爾斯先生。”

“他還活著。”我說。

“他當然活著。”她答道,“但這個可憐的人需要植皮,而且可能會失去右腿。他要很久才能康復。”她話音停了,四下打量著,“呃……這附近哪裏可以洗漱?”

“河從山腳下流過。”我說,“記得先敲打水面,好把鱷魚嚇走。”

“什麽樣的烏托邦還有鱷魚?”她微笑著問道。

“什麽樣的伊甸園沒有蛇呢?”我說。

她笑了,走下山去。我拿起水瓢啜了一口,然後熄滅火堆,散開灰燼。村裏的一個男孩過來幫我放羊,另一個帶來柴火,又幫我去打水。

喬伊斯·威瑟斯彭大概二十分鐘後從河邊回來了,但她不是一個人。吉波和她一起。她是本村大酋長柯因納格的第三個妻子,也是最年輕的一個。她懷裏還抱著卡塔波,她剛產下不久的兒子。他的胳膊腫成了平常的兩倍大,顏色也很不對勁兒。

“我在河邊碰到了這個女人,她在洗衣服。”喬伊斯·威瑟斯彭說,“我發現她的孩子的胳膊感染很嚴重,好像是某種昆蟲叮咬所致。我用手語勸服她跟我一起上山來了。”

“你為什麽不把卡塔波帶來看我?”我用斯瓦西裏語問吉波。

“上次你開價要兩只山羊,他還是病了很多天,柯因納格還因為浪費了山羊打了我一頓。”她說。她因為惹火了我而感到很恐慌,以至於想不出什麽謊話來。

吉波說話的時候,喬伊斯·威瑟斯彭竟然拿著注射器走到她和卡塔波面前。

“這是廣譜抗生素。”她對我解釋道,“裏面還有一種激素,在感染消退前可以止癢止痛。”

“停!”我用英語厲聲喊道。

“怎麽了?”

“你不能這樣做。”我說,“你在這裏只能治療那個飛行員。”

“這個嬰兒生病了。”她說,“我只要兩秒鐘就能給他打一針,治好他。”

“我不能允許。”

“你這人怎麽這樣?”她問道,“我讀過你的簡歷。你雖然穿得像個野蠻人,坐在火堆邊的土裏,可你念過劍橋,還在耶魯讀了研究生。你肯定知道我可以輕易結束這個孩子的痛苦。”

“這不是重點。”我說。

“那什麽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