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回東方(第2/2頁)

“沒有。”

“真奇怪。”

“不奇怪。提供藥物的設計師本來就去除了那些傳統的缺陷。”

“啊哈,但新的缺陷呢,現時的缺陷呢?”丹妮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要知道,這件事情我還聽說了另外一個版本。”

“是嗎?”

“那是當然。關於那是什麽東西,制作者是誰,你為什麽要戒除。”

“是嗎?”

“那是一種抗精神病藥物,由感官/網絡公司的實驗室出產。你之所以要戒除,是因為你寧可發瘋。”

丹妮爾的眼皮掙紮著遮住了明亮的藍眼睛,斑巖輕輕接過她的酒杯。“晚安,親愛的。”他說。丹妮爾的眼睛閉上了,她發出微微的鼾聲。

“斑巖,這是——”

“我給她的酒裏下了藥,”他說,“她反正喝不出來,小姐。她不會記得沒錄音的任何內容……”他燦爛一笑,“你總不想聽老婊子嘮叨一路吧?”

“但她會知道的,斑巖!”

“不,不會的。咱們就說她一個人幹掉了三瓶酒,把衛生間弄得一塌糊塗。她自己也會這麽感覺。”他嘿嘿壞笑。

機艙後部有兩張折疊床,丹妮爾·斯塔克睡在其中一張上,鼾聲越來越響。

“斑巖,”安琪說,“你說她會不會是對的?”

發型師用非人類的美麗眼睛盯著她:“而你卻不知道?”

“我說不準……”

他嘆息道:“小姐,你擔心得太多了。你已經自由了,好好享受吧。”

“但我確實能聽到聲音,斑巖。”

“我們誰不是呢,小姐?”

“不,”她說,“肯定和我的不一樣。斑巖,你對非洲宗教有了解嗎?”

他嗤笑道:“我又不是非洲人。”

“但你小時候……”

“我小時候,”斑巖說,“是個白人。”

“哦……”

他笑問:“宗教嗎,小姐?”

“加入公司之前,我有一些朋友。在新澤西。黑人,是……宗教徒。”

他又嗤笑兩聲,翻個白眼。“巫毒標記,小姐?雞骨頭和薄荷油?”

“你知道並不是那樣的。”

“我真的知道?”

“別取笑我,斑巖。我需要你。”

“我就在這兒,小姐。對,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些是你聽見的聲音嗎?”

“是的。用藥之後,聲音就消失了……”

“現在呢?”

“徹底消失了。”沖動已經過去,她放棄了剛才的念頭,沒有說出大布麗奇特和衣服口袋裏的毒品。

“很好,”他說,“那就好,小姐。”

利爾在俄亥俄上空開始下降。斑巖盯著艙壁,一動不動猶如雕像。安琪望著白雲和鄉野迎向他們,想起她小時候在飛機上玩的遊戲,派一個想象的安琪出去,穿越白雲之間的峽谷,跑過魔術般變硬的松軟雲峰。那些飛機大概屬於瑪斯-新科。離開瑪斯公司的噴氣機,她登上了感官/網絡公司的利爾飛機。商業航班對她來說只是擬感裏的場所:搭乘日航復原的和諧飛機,從紐約到巴黎的處女航,羅賓和精挑細選的公司成員。

飛機繼續下降。他們飛過了新澤西嗎?孩子們聽見利爾的引擎轟鳴,有沒有一窩蜂地跑上波伏瓦那幢樓的屋頂操場?她經過的聲音有沒有輕輕掃過波比從小長大的公寓樓?這個世界,彼此影響的機制,錯綜復雜得難以想象——感官/網絡公司能夠讓不知名、不知情的孩童耳朵裏的微小骨頭顫動……

“斑巖知道一些事情,”他非常輕柔地說,“但斑巖需要時間思考,小姐……”

飛機側身盤旋,準備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