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二日一大早, 溫歸遠打算去看江月樓,特意和路杳杳打了聲招呼,裝模作樣地問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路杳杳剛剛起床, 精神不太好,眉宇疲倦, 正喝著燕窩小米粥, 眉眼也不擡一下:“那你等一會兒我。”

溫歸遠沒想到她順著話接了下去,愣在原處, 突然聽到路杳杳冷笑一聲,淡淡掃了他一眼。

“要去就去,耍什麽花招,我等會要去找清宴。”

溫歸遠摸了摸鼻子, 坐了下來,接過一碗粥問道:“去找清宴做什麽?”

路杳杳放下碗筷,無奈說道:“明州長史一直屯兵守在越州像什麽話,平白惹了越州上下官員隔閡, 打算讓他們今日撤出越州。”

越州到底是李家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路杳杳不想太高調, 壞了長安城難得的平衡。

“只怕來不及了。”溫歸遠笑說道, “水千森和李家一樣都是陰險多疑之人, 你讓清宴強勢入越州, 最後飄然而去,只會讓他越發疑心。”

路杳杳聞言眉心皺起。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道理。

“而且杭越兩州目前都涉及鹽務, 原本內外都是緊繃的弦,你這一招已經打亂他們的動作,現在再揮揮手離開, 別說越州太守心中不安,全江南道的人都未必能吃得下飯。”溫歸遠為她分析著江南道各處的情況,最後笑說著,“還是先讓人留下吧,不如等他們護送我們離開,在自行回去。”

路杳杳有些猶豫:“這樣一直架空水千森,萬一讓他狗急跳墻咋辦。”

溫歸遠眼尾微微下垂,暈開一片陰沉之色:“若是心中無鬼自然之後都是無事發生,若是心懷鬼胎後面的事就不好說了。”

“你說得對。”路杳杳微微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那我隨你一起去看他。”

溫歸遠一愣,驀地多了一點心虛。

“你們打算瞞著我說什麽。”路杳杳眯著眼,懷疑地看著他。

“哪有的事,不過是怕你看了他生氣。”溫歸遠義正言辭地說著。

路杳杳哼哼幾聲,索性推開碗筷,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吃飯,笑得頗為善解人意:“殿下當著體貼。”

她親自夾了一塊脆餅放到他碗中,笑臉盈盈地說道:“多吃點。”

溫歸遠盯著那塊被炸得金黃的薄餅,突然食不知味。

他去找江月樓雖說也不是去找她事後打補丁,瞞著路杳杳做些什麽,但兩人至今還沒見過面,有些話可要對些口供。

“吃好了,那我們就走吧。”路杳杳漫不經心地用帕子擦著手指,秀美細眉微微擡起,似笑非笑地說著。

到嘴邊的薄餅頓時不香了。

“說起來,倒也不急。”溫歸遠咽下最後一口東西,接過帕子擦著嘴角,微微一笑,“也該晾一下他了,今日天氣好,我帶你去爬山吧。”

路杳杳懶懶地看著他,微微皺眉不情願說道:“爬山,我不想去,滑雪天也太冷了。”

“可我想去看看路夫人。”

路杳杳一愣,半低垂著的羽睫瞬間擡起,淺色的眸子暈著光,看著面前神情認真的人。

“你難道不想帶我去見見你娘嘛。”溫歸遠長嘆一口氣,長長的睫毛撲閃幾下,頗為委屈地指責道,“我之前想和你一起去,你都不願意。”

“你是太子,我娘死的時候連個誥命都沒有。”路杳杳低下頭,慢吞吞地擦著手指,動作緩慢而隨意,冷淡說道。

“可我現在是你的夫君。”溫歸遠的手指落在她眼前,接過她的帕子,捧起她的手,溫柔說道,“我去看下嶽母不過分吧。”

那雙手修長白皙,帶著一點溫熱,指尖上的繭子硌著她的指腹,給了她一種極為安心的背靠感。

“路相為何不給路夫人求個誥命來。”溫歸遠坐在馬車上的時候,不經意問道。

路杳杳抱著手爐,搖了搖頭:“不知道。”

溫歸遠挑了挑眉。

“爹不喜歡下人在府中談論娘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路杳杳撐著下巴趴在茶幾上,苦悶地說著,“她走的時候,我才三歲,我連她是個什麽模樣都記得不太清楚了。”

她濃密的睫毛眨了幾下:“你說我爹還記得嗎?”

溫歸遠煮茶的手一頓,擡眸掃了一眼眉眼低垂的人。

要知道長安城誰不說一句路相癡情,發妻走了這麽多年,至今沒有續弦,內院更是連個照顧的人。

可今日路杳杳卻還在憂郁地懷疑著,路相還記得路夫人嘛。

“我小時候最歡喜胡家了。”路杳杳扭頭看他,笑眯了眼,“所有人總是能在一起。”

胡家也是長安城出了名的好人家,內院也沒有妻妾,人員簡單,夫妻青梅竹馬,自小恩愛,育有兩兒一女,一向熱鬧得很,幺女胡善儀更是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