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鄧州太守劉章乃是白家門生, 身形清瘦修長,臉色白皙,留著短小的八字胡須,穿著紫色官袍斯文而嚴肅, 而隋州太守李晉則是李家旁支, 高大壯碩, 面皮發黑, 見人便是帶著三分笑。

張懷站在兩人對面不卑不亢, 臉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說著話, 且無論如何都不把話題提到昨夜遇刺的事情上。

三人尷尬又平靜地說著話,誰也沒動,誰也沒打破這個氛圍,直到路杳杳來了。

路杳杳一見三人的氣氛便覺得棘手, 暗道張懷只怕會束手旁觀, 不能頂用。

果不其然, 三人見狀, 紛紛行禮,張懷瞬間後退一步, 站在她身後低眉順眼。

果然是最年輕的左翊衛將軍, 滑不溜手, 審時度勢。

路杳杳心中很快有了計較, 等他們再擡頭時, 臉上只剩下還未消退的蒼白, 柔柔弱弱的模樣,見了三人只是點點頭:“起來吧。”

“張將軍不是就說叫了鄧州太守劉章來了嗎。”她細眉微微蹙起,打量著面前兩人, 頗為不解,好似對這一突如其來的狀況有些為難,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

右邊的高瘦男子立馬上前拱手行禮說道:“微臣鄧州太守劉章拜見太子妃娘娘。”

路杳杳視線落在他身上,打量著面前之人,頗為好脾氣地笑說著:“久仰大名。”

“不敢當。”劉章的腰彎得更加厲害,連連推遲。

“這位便是隋州擡首李晉。”路杳杳看向另外一個高壯之人,直截了當又天真無邪地問道,“你怎麽在這?”

“說來慚愧。”李晉拱手,“微臣昨夜聽人稟告說是看到西邊的天空有藍光閃過,這才趁著天色亮了趕了過來。”

路杳杳眉心一跳。

他們駐紮的地方其實更加靠近鄧州,隋州怎麽會看得見。

“那侍衛當時正在去往鄉下愛的父母家,這才發覺不對的,一來一回這才耽誤了時間。”他笑眯眯地補充著,自然又隨意。

“你呢?張將軍的人不是剛出發沒多久嗎?”

路杳杳看向張懷,頗有點嬌滴滴的路家小娘子的直爽,路家之下皆是螻蟻,絲毫沒有顧忌劉章的面子。

張懷眼皮子一跳,連忙上前拱手說道:“兩炷香前。”

一直斂眉不語的劉章,倒是不卑不亢地說道:“其實微臣昨夜也看到藍光,但是礙於城門已關不能親自出城,這才等開了城門立刻出發,路上碰到張將軍的親兵這才得知是太子妃娘娘遇襲。”

路杳杳看向張懷,眉心微微蹙起,顯然有些不滿意,但也只是沉默地不說話。

“太守遠道而來,張將軍還是好生招待吧。”

她語氣冷淡地吩咐著,撫著袖子站在他的一側,沉默不語,神色冷淡。

張懷一見,猶豫片刻,見太子妃確實不打算插手的樣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三人其實身份相當,但是太守比他更加有實權,如今在他們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自然不能硬來。

可太子妃就不一樣了,她是名副其實的皇家人,又背靠路相,加上有聖人寵愛,可不止壓了這兩人一頭。

當朝對比前朝世家鋒芒更盛,公主太妃只要背靠強權世家,又得寵愛,身份得體,皆是能直接插手政務的。

太子妃剛好滿足所有條件。

路杳杳的話一出,李晉臉上的笑意瞬間斂了下來,劉章越發誠惶誠恐,皆是低下頭不敢說話。

“娘娘昨夜受驚,不妨先去休息,今日要早些出發等到了淮南道安州,路相在那邊早已安排妥當了,等卑職招待完兩位太守便可以動身了。”張懷只顧著和路杳杳說話,謙卑而恭敬。

路杳杳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娘娘請留步。”

誰知,劉章出口把人攔下。

路杳杳心中一個咯噔,眼睛微微眯起,再轉身時,恢復了往常的柔弱天真的模樣。

“太子妃遇刺微臣萬死難辭其咎,此處乃是兩州交界處,平日裏稀少有人煙,不曾想悍匪竟然如此囂張,微臣回去後一定竭盡全力剿匪,給太子妃娘娘一個交代。”

沒想到是他先提出這個問題,路杳杳愣了一會,很快又點頭應道:“有勞太守了。”

“太守不必憂心,此事我昨夜已經派人上書給聖人了,到時聖人一定會派兵協助兩位太守。”張懷和和氣氣地說著,絲毫沒有顧忌兩人的臉色。

“畢竟太子妃遇襲可是大事,過幾日太子南下馬車經過,你們可不能再讓悍匪出來了。”他意味深長地冷笑著。

路杳杳也沒想到張懷動作這麽快,不僅把鄧州隋州都算進去了,甚至還把太子扯出來當大旗。

“微臣不敢勞煩聖人。”李晉臉色微變,“太子車輦來時,悍匪必定蕩然無存。”

一旁的劉章也連連保證著。

路杳杳面無異常地聽著兩人說話,神態自然,絲毫沒有已經把他們口中的太子殿下馬車藏嬌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