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子妃在夜間遇刺的事情讓章懷氣急敗壞, 他派了三路斥候直接從黑衣人出現的三個方向開始探測。

“所以人馬從鄧州來的?”路杳杳坐在馬車內,隔著車簾,歪頭問道。

溫歸遠坐在她身後的黑暗處,低著頭, 暗地裏百無聊賴地伸手扯了她的頭發, 面上卻像是受驚的模樣, 躲在角落裏不出聲。

“正是。”章懷厲聲說道, “卑職已經派人去鄧州請劉太守了。”

劉章是白家提□□的門生, 從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到如今的一州長官,十五年時間都在鄧州經營, 是紮根極深的地頭蛇。

之前和太子討論鹽務案的時候,就曾聽說此番下江南第一個查的就是白家,之後是長安在江南頗有勢力的各大世家。

現在太子妃就在山南東道遇險,這一切都太過巧合, 巧合到令人難以置信。

路杳杳感覺背後被人戳了一下,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就聽張將軍的。”路杳杳口氣一頓, 和氣地點點頭。

張懷滿意地退下。

“你覺得也是劉章?”路杳杳扭頭, 低聲問道。

溫歸遠扯著她的頭發,放在指尖一圈又一圈地繞著, 素手烏發, 姿態閑適放松。

“是不是他不重要。”溫歸遠擡眸笑了笑, 眉眼溫潤, 目若秋波, “誰第一個來才最重要。”

路杳杳似懂非懂:“所以不是他?既不是沖著你的, 也不是沖著我來著,那這批黑衣人做什麽。”

溫歸遠心情頗好,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側的梳子開始裝模作樣地給路杳杳梳發。

“都不好說, 畢竟黑衣人既沒有發現我在這裏,也沒有直接沖著你來,可他們還是來了。”

溫歸遠笨拙地取了一縷作法做式,奈何笨手笨腳,原本愛不釋手的柔順烏發此刻竟然不聽話地在手心直滑。

路杳杳背對著他盤腿坐著,也不理會他的一時興起,摸摸下巴:“確實如此,打草驚蛇,不論是西邊的鄧州,還是東邊的隋州,都不應如此急躁。”

東邊隋州的吳太守是李家人。

“你知你今夜為何歇在這裏嗎?”溫歸遠笨手笨腳地揪好一個把式,卻不知往哪裏按,正胡亂地比劃著,扯得路杳杳連連抽氣。

“疼疼疼。”

路杳杳扭頭,要把他的手抖開,卻被激起好勝心的溫歸遠一把摁住。

“我看綠腰梳過的,就是這樣的,你別動。”他一臉嚴肅認真,口中的話卻是不停,漫不經心地隨口說道,“白家似虎,李家似蛇,章懷看似粗獷實則心細,怕你路家女兒的身份惹來麻煩,這才歇息在郊外。”

“畢竟在郊外是全員戒備的狀態。”

他突然目光一凝,把好不容易找到位置的發髻固定在腦後上方的位置。

“可還是出事了!”路杳杳不解。

溫歸遠一笑,意味深長:“是啊,還損失慘重。”

“你怎麽在嘲諷他的感覺。”她耳朵一動,奈何身後之人還在小心翼翼地綁著發絲,完全陷入梳發的樂趣。

路杳杳見身後沒動就,突然腦袋一動,向後扭頭。

如墨青絲瞬間輕落下來,覆滿肩頭,溫歸遠顫顫巍巍的挽發隨著這個隨意地動作而毀於一旦。

溫歸遠的手僵在遠處,難得失態地瞪大眼睛。

“怎麽沒固定住!”他驚訝不解又惱怒生氣。

路杳杳沒好氣地捋了一把頭發,氣樂了:“要抹發油的,還有發膏。”

溫歸遠不甘心地盯著那頭青絲:“再來!”

“不來了。”路杳杳頗為愛惜地攏住自己的頭發,不高興地說道,“大敵當前,你還有心思給我梳頭發,沉迷風月!”

“墮落!”路杳杳斬釘截鐵地總結著。

溫歸遠這才擡眉,無辜地看著她,眨眨眼:“敵還沒來呢。”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笑,漆黑的睫毛微微顫著,長發散落,擡眸微笑,翩翩有禮:“你說得對,這樣緊張的情況,還在梳頭發確實不應該。”

路杳杳看著他含笑的眉眼,莫名覺得後脖頸發麻,冷靜說道:“我去找綠腰來梳頭。”

誰知她只是剛剛轉身,就被人攔腰截住,背後之人立馬粘了上來,溫熱的軀體隔著兩層寢衣就這樣突兀地貼在一起。

“再過幾日入了江南東道就來不及了。”

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濕熱的唇落在脖頸間,散開的衣襟在掙紮間被微微挑開,露出一角雪白的肩頭。

路杳杳還沒來的說話,就覺得背後失了力氣,向後倒去,還未來得及出聲的紅唇就被人牢牢堵住,所有的驚訝聲都悉數消失在兩人的唇齒間。

路杳杳睜大眼睛,滿眼都是咫尺之人含笑的眉眼,那雙白水黑珠般的瞳孔,帶著清冽的波紋,倒映著她的模樣。

秋日的晨曦姍姍來遲又不情不願,淺淡的日光終於掙脫了山間的薄霧,驅散了林間的黑暗。四周都是走動的聲音,紅玉嘰嘰喳喳的聲音忽遠忽近,馬匹嘶叫身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