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路杳杳的帖子很快就送到胡家和柳家, 胡善儀帶著柳文宜一大早就坐車趕到皇宮,可還是被堵在宮門口。

外國使團的賀禮已經從宮門口排到了鴻臚寺的大門,宮門本就只開兩道,如今都是熙熙攘攘的外國人。

“胡娘子, 柳娘子, 這邊這邊。”兩人的馬車停在角落裏, 正猶豫要如何進去的時候,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紅玉坐在小轎上, 探出腦袋,對著兩人直搖手。

“這幾日宮內都熱鬧的很,娘娘一大早就讓奴婢來宮門口接你們了。”紅玉穿著桃紅色半臂襦裙,靈活地下了轎子, 說話好似金石落玉盤, 脆生生的可愛。

“都是進貢的使節嗎?”胡善儀坐在馬車上,這才掀開簾子, 看著外面的車馬人行。

大晟地域遼闊, 周邊大小國家林立,今年據傳共有一百來個外邦進貢, 聽說連隔了很遠很遠的拂菻國也派人來了。

“他們長得好不一樣。”胡善儀指著其中一人的紅頭發,捂著嘴小聲說道,“頭發紅的耶, 皮膚也好白。”

“這是不是就是那個拂菻的使節, 好高好壯。”馬車經過一隊禿發蓄髭的隊伍身邊,身穿翻領紫袍, 腰間束帶,足穿黑靴,每個人都是濃眉深目, 高鼻闊嘴。

這隊人穿著聖人禦賜的紫袍,在這麽多的隊伍中姿態最為從容大氣,而且早聽聞拂菻是髡發衣繡的傳統,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好氣派啊,紫袍太監親自領的人呢。”胡善儀嘖嘖。

紫袍太監是宮內黃門第一等,一般都是六品職位,在宮中極為體面。

“啊啊,看,那隊人是誰啊,和我們大昇人長的好像啊,是東邊的那些藩屬國嗎?”

東邊的國家如日本、新羅國、高句麗、渤海本就和大昇人相似,又加之依附於昇朝,故而風土人情大都沿襲大昇,乍一看和大昇人沒什麽區別。

柳文宜擡眸掃了那些人一眼,見他們面龐豐圓,須眉寡淡,細眼朱唇,頭戴尖狀小冠,冠前塗紅色,旁插雙鳥羽,身穿寬袖紅領白短袍,下著大口褲,腳蹬黃皮靴,恭敬謙和地跟在小黃門身後,腳步輕盈,格外安靜。2

“好像是高句麗的人。”柳文宜細聲細氣地說著,“頭戴小紅尖冠,兩側裝飾七色鳥羽,乃是高句麗王室的盛裝特征。”

胡善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咦,這位郎君好好看,怎麽穿著大唐的衣服,和後面的仆從不一樣。”她突然紅著臉,拉了拉柳文宜的袖子,用帕子遮住嘴,小聲說道,“好生俊俏的郎君。”

柳文宜無奈,順著她視線看去,為首那人穿著大唐郎君最為流行的圓領窄袖袍,腰間系著黑玉寬帶,長長的卷發被黑玉冠束著,和一旁的紫袍太監說著話,眉眼含笑,深褐色眼珠蘊著閃爍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

他身後的仆從則是頭戴翻耳皮帽,面部粗狂,身著圓領黃袍,腰間束黑帶,外披灰藍大氅,下穿黃色毛皮窄褲,腳穿黃皮毛靴,一看便是遊牧草原之人。3

“和長安城文縐縐的男子都不一樣。”胡善儀一雙眼都要落在為首那人身上,笑了起來,“好像爹爹養得那只海東青一樣,又兇又美,野性十足。”

“應當是室韋族人,祖母說過室韋族地處東北,和關內道接壤,遊牧生活,常年畜養豬犬,並以其皮做成衣服,是以他們的冠帽服飾都是耳皮帽。”

“怪不得,沐浴陽光奔跑的勇士,和脂粉書香長得少年郎總歸是不同的。”胡善儀托著下巴望著那隊人,難得文縐縐地感嘆著。

柳文宜失笑。

“倒也不必遺憾。”她抿著唇,捏著帕子,和煦溫柔地說著,“每年都會有使節求娶大昇高門女子,我們和蒙古摩擦日益嚴重,聽說聖人打算在室韋設立室韋都督府,目前兩國關系極為親密,此次未必沒有聯姻想法,你若是喜歡,聖人這些面子還是會給胡家的。”

胡善儀一愣,大圓眼睛眨了眨,蒙了好一會,沒想到話鋒一轉,怎麽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那我不要,我不要離開爹爹這麽遠。”她嘟嘴,氣得去掐柳文宜的腰,“整日打趣我,不喜歡你了!”

青布馬車順著青石道走在和泰大道上,最後又在和泰殿前和諸位使節分道揚鑣,朝著東邊東宮的位置而去。

“怎麽這麽熱鬧。”路杳杳換了身窄袖緊身翻領長袍,下著同色長褲,足登黑色高腰靴,手中裝模作樣的握著一把烏金弓箭。

胡善儀眼睛一亮:“去射箭還是去打馬球?”

“才不要,是去禦花園看看各國進貢來的珍奇異獸。”路杳杳把手中的弓箭扔回給衛風,“聽說今年波斯進貢了一只白象。”

“白象?”柳文宜驚疑說道,“白象珍貴,在波斯可是尊貴的神象,波斯與我們只是交好,為何要千裏迢迢送白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