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晟佛道並立, 佛誕是長安城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為期五天,鎮國寺立了高台講佛, 各地僧人奔赴而來,講學論道, 絡繹不絕。

四條主幹道上雜技團摩肩擦踵, 各自拿出本事吸引眼球, 博得喝彩。

路杳杳站在一個耍猴人面前,看著姿勢輕盈,毛潤體壯的小獼猴拱手作揖, 笑料百出, 形體姿態極為有趣,被逗得直笑,最後大方地塞了一顆金果子到小猴手中。

小猴眨著烏黑水潤的眼睛, 用腦袋乖乖地蹭了蹭她腦袋。

路杳杳笑得直眯眼, 突然伸手抓著一旁溫歸遠的手,在小猴腦袋上隨意擼一把。

溫歸遠一愣。

“你看,它的毛發很硬。”她興沖沖地說著,“看上去很軟,摸起來卻不一樣。”

他看著路杳杳一本正經地分析著,倒映著日光的眼眸在發光, 微暈桃腮, 霞光蕩漾。

喧鬧繁華, 笙歌玉樓的長安街, 遍地都是風光,處處都是黃金,可在此刻卻只容得下她眉眼處的那抹笑。

溫歸遠反手牽過她的手, 牢牢握在手中。

路杳杳眼睛不解地微微睜大,又倏地紅了臉,露出一點羞怯之色。

“很好。”溫歸遠拿起一袋銀子扔到銅鑼中,銅鑼發出一聲沉悶的振鳴聲,振得街邊動靜一怔。

有人帶頭喝彩鼓掌,人群中爆發出善意的小聲。

“謝謝這位郎君,謝謝這位小娘子。”一旁站著的的戲班子的班主抱著小猴,連忙彎腰弓背地致謝。

路杳杳笑眯眯地晃晃手,牽著溫歸遠的手也跟著動了幾下,模樣好笑,姿態僵硬,她頗為不好意思,牽著人出了人群。

“你這一出手,戲班子至少半年不用開張。”路杳杳小聲說道。

“不行嗎?”溫歸遠以為有什麽講究,蹙眉問道。

“自然可以,只是殿下這般出手,等會去看其他戲班子,若是都出彩,旭陽帶來的錢禁不起殿下這樣消耗。”路杳杳皺著臉,一臉認真,可眼底卻帶著笑,杏眼柳眉,顧盼神飛。

溫歸遠被打趣了也不惱,只是揪了揪她的臉頰,好脾氣地罵道:“笑我?”

“還不是見你喜歡。”

路杳杳仰著頭,眯眼笑,雪白的臉頰被揪著一小塊軟軟的肉,偏她有不惱,只是眯眼笑著,像團棉花,看得人脾氣都沒了。

溫歸遠松手,輕輕揉著她發紅的臉,明明只是輕輕一捏,臉頰卻一下紅了起來,大眼水汪汪的,蕩開一點風情萬種的柔媚嬌俏。

“疼嗎?”他手指摩挲著細嫩的臉,動作逐漸慢了下來,目光幽深。

“不疼,我們繼續逛逛。”路杳杳眼疾手快,一把把他的手,牽在手中,向著熱鬧的人群裏鉆進去。

長安城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鬧兒童,偌大的城池被籠罩在喧囂歡騰的氣氛中,香風拂面,樓台相倚。

“姐姐!”

等路杳杳逛累了,準備去休息時,突然聽到頭頂有一個激動的聲音。

她一擡頭就看到路遠晨穿著鵝黃色衣裳,故作風流地梳著大人模樣的發飾,半個身子趴在窗台上,一觸及的目光就連連揮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堂弟倒是一如既往得活潑。”溫歸遠笑眯眯說著,牽著她的手上了富貴樓。

路遠晨上了樓才一臉驚訝地看著太子殿下,磕磕絆絆地問道:“殿……殿下也在啊。”

“出門在外,叫我三哥即可。”他摸了摸路遠晨的腦袋,遞上腰間的玉佩,笑說著,“平安喜樂。”

佛誕那日若是送玉佩便含有祝福的意思。

龍紋芙蓉雙紋玉佩,一看便是貼身玉佩。

路遠晨掃了一眼路杳杳,猶猶豫豫地沒接手。

路杳杳笑說著:“殿下送的你就收著,不然一聲三哥不就白叫了。”

路遠晨立馬接了過來,眼珠子一轉,立馬甜膩地喊了一聲:“姐夫。”

態度極為諂媚。

溫歸遠被他的嘴甜逗笑:“都是路小郎君有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姐夫叫我遠晨就好。”他殷勤著帶著人入座,對著跑堂的,小手一揮,“好酒好菜都上了。”

“好嘞,客官稍等。”跑堂的原本一直低眉順眼地站在角落裏,等路遠晨發話,這才機靈地退下。

“路相沒給你取字?”溫歸遠笑問道。

路遠晨一聽到路相二字就耷拉著臉,委委屈屈地說道:“大伯說等我及冠後再取字。”

溫歸遠點頭:“遲些也並無不好,二十及冠,不遲,我表字也是及冠之時,飲冰先生為我取得。”

路遠晨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大昇流行開蒙即取字,但路尋義卻是一直沒有給路遠晨取字,可把一向愛出風頭的路遠晨急壞了,偏偏又不敢問路相,只好一直憋著。

現在聽到太子殿下也是這樣的情形,心中便多了幾分親昵。

一口一個姐夫簡直像是不要錢的,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底都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