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頁)

“不,我只是不想惹上什麽麻煩。”

她空出一只手在面前的終端上敲了幾個鍵,盯著屏幕。“哦,喔,”她故意裝出一副非常著急的樣子說道,“你與格伊利大使本人有一個會面。”

她揚起一邊眉毛,淘氣地將他領到執行任務的地方:“我記得你說過不想惹上什麽麻煩的。”

“我是說過不想要惹上什麽麻煩,”他回敬道,“可是我從來沒說過我已經成功了。”

回答他的是一串輕快的笑聲。盡管這笑聲聽起來經過刻意的修飾和訓練,但依舊溫暖而真誠。

“上尉已經來了,我現在就通知他們你已經到了。”

安德森點了點頭向通往大使辦公室的樓梯大步走去,然而他的腳步比剛才輕松了一些。他不會愚蠢到以為奧羅拉對他有什麽別的意思。她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因為她有能力使人們感到舒適放松,所以她能成為前台接待員領取那份工資。但是他也不否認自己因為剛才的一些奉承話而感到愜意。

大使辦公室的門還關著。奧羅拉說他們在等安德森,但是他仍然停下來敲了敲門。

“進來。”門那邊傳來了一位女士的聲音。

他一進來就知道這次會面可不是鬧著玩的。辦公室裏有幾把舒適的椅子和一張小咖啡桌,當然還有大使的辦公桌。但是大使和上校都在站著等他。

“請你關上身後的門,上尉。”安德森按照大使的指示關好門,走到房子中間,緊張地立正站好。

安妮塔·格伊利是人類政壇上最有影響力也是最重要的人物,而且她總是以一副強力的形象出現。六十出頭的她大膽而自信,頗富決斷力。她中等身材,顴骨很高,長長的銀發燙成卷挽在腦後。她看起來像是中東人種,綠色的眼眸與咖啡色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在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安德森,而安德森不得不與她刺破人心的逼視所產生的焦慮不安搏鬥一番。

“稍息。”他的上校命令道。安德森放松站姿,將手背到身後交叉。

“我不和你玩什麽遊戲,上尉。”大使說道。她從來不說什麽冠冕堂皇的政客言辭,因此享有不錯的聲譽,而這也是安德森崇敬她的理由之一,“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盡力弄清西頓那裏出了什麽問題,我們如何加以彌補。”

“是的,夫人。”他回答道。

“我希望你能夠自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上尉?別藏著不說出來。”

“明白,夫人。”

“你也知道,西頓是我們最頂級的保密設施。也許你並不願意知道那裏是聯盟首要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心。”

要讓安德森不吃驚可太難了。神堡只對很少的事項發出禁止令,而人工智能研究就是其中之一。不管是通過克隆還是制造,研發純人工合成的生命都會被認為是對整個銀河系的犯罪。

幾乎每一個種族的專家都預言:真正的人工智能——比方說有能力吸收與批判分析知識的人工合成神經網絡——將在自己學會學習的那一刻呈指數倍增長。它可以自學,在能力上快速超越創造它的有機生命體,而且不再受創造者的控制。銀河系中的每一個種族都依靠連在龐大的數據鏈路——也就是超網上的計算機進行通訊、貿易、防務,以及維持最基本的生存。如果一個流氓人工智能程序能夠訪問並且影響這些數字網絡的話,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傳統的理論認為毀滅之日不僅是完全可能的,而且還是不可避免的。在理事會看來,出現人工智能生命是對銀河系有機體生命的最大威脅。而且他們有證據來支持他們的觀點。

三百年前——遠在人類出現在銀河系共同體之前——奎利種族創造了一個人工合成的生命種族以供役使。作為可以繁衍而且可以犧牲的勞動力,這種名為桀斯的生命種類其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他們的神經網絡在研發的時候就被嚴格限制。盡管有這種預防措施,桀斯還是成功推翻了奎利主人的統治,那些可怕的預言和警告全部得到了驗證。

奎利族既沒有足夠的人力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對抗他們以前的奴仆。一場短暫而慘烈的戰爭之後,奎利族被抹掉了。只有幾百萬奎利人——不到他們種族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一——躲開了種族屠殺的劫難,他們搭乘一支龐大的艦隊離開了自己的家園,被迫成為流離失所的難民。

在那場戰爭之後,桀斯族成為了一個徹底孤立的社會。他們切斷了所有與銀河系有機體生命組織社會的聯系,將自己的地盤擴展到英仙座星雲之後廣袤的未知之地。所有試圖與他們打開外交渠道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前往談判的使節飛船只要一進人桀斯空域就被攻擊、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