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毒果(第2/3頁)

“是的,應該是敬而遠之的,這種永辰宮真的如同太陽一般,也只有太陽般的人物才配得上這裏吧。我或許真的不適合在這裏。”皇帝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廳,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我像一個戰戰兢兢的坐在這裏,把自己偽裝成另外一個大帝,另外一個賢王,另外一個太陽王……可事情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如此的我,卻注定會成為聖泉皇朝在位時間的最短,最愚拙的皇帝之一吧?就像個坐在永辰宮這大舞台上賣力表演的小醜似的……”

“您就是這樣看待您的努力嗎?為了今時今日,為了您的帝國,您究竟付出了怎樣的心血,您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我自己清楚沒有意義,巴爾托利。”皇帝自嘲地笑道:“像我這樣注定會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來說,世人的看法才真正決定我的名聲和地位。是作為聖君名垂千古,還是作為一個昏庸愚拙的不自量力之輩,成為卡琳奠定女皇根基的墊腳石,只有這樣的選擇。”

“那麽,您雇傭我,不正是為了第一個選擇成為現實嗎?”巴爾托利的聲音從縹緲變成了穩定。大廳中的騰起宛若青煙一般的氣體,慢慢地在皇帝的面前凝結成了半透明的人形。他中等的體型,身穿著遮住了頭臉的長袍,看不清頭臉,只能見到一雙顏色各異的陰陽妖瞳,如雪山般幽靜的冰藍色和如血海般熾烈的猩紅色。

“您並不是沒有輸得什麽都不剩下了。我的皇帝陛下……”巴爾托利,或者說是巴爾托利用法力凝成的虛體用低沉的口吻娓娓地嘆息著。

“你是指在帝都中這些軍心渙散的烏合之眾?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到來的援軍?”皇帝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個譏諷的表情,不得不說,這是他出場以來最生動的表情了。

“無論是蘭卡斯特家族的宰相閣下,還是德拉克斯萊家族的女大公,都不會是靠得住的例子。您其實一直都明白的,不是嗎?”巴爾托利的虛影開始搖曳起來,就仿佛是在開懷大笑:“鷹舵城的反應不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嗎?如果他們真的願意站在您這一邊,早在您還擁有這個帝國的時候便已經做出選擇了。可現在,您已經失去了半個帝國,又憑什麽再期待他們從來就不存在過的忠誠?僅僅是因為,泰利昂公爵是您的妻弟?還是因為他替兒子許下了和您女兒的婚約?”

皇帝沉默不語,似乎已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蘭卡斯特家族已經不止一次背叛自己的姻親和皇帝了。上一個,就一定會是最後一個嗎?”

伊肯不願意相信這一點,可是他卻已經想到了自己的妻弟和宰相在太陽王彌留之際,對自己的最後一次勸告。

“您注定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君王,殿下。您偏執頑固,已經看不清這個時代了。這大變革的腳步注定是停不下來的,更不會是您那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腦筋能跟得上的。別覺得我說話難聽,也別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醜陋的侏儒說話就是這樣的尖酸刻薄。”其貌不揚的宰相聳了聳肩,依舊是露出了醜陋得仿佛捕獵猛獸般的笑容:“當您的侄女離開帝都的那一刻,您就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放棄這個帝位吧,這樣你說不定還能一個賢德的皇室領主或法官享有歷史上的美名。否則……”

否則的話,就是一切悲劇的開始嗎?

“我還有什麽辦法?”皇帝問道。

巴爾托利似乎早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只是緩緩地開口:“身為奧克蘭合法的至尊,您擁有調動所有禁軍的權力。您必須要讓那些將軍們深刻地明白這一點。”

他的聲音仿佛在地下的土地爬行的毒蟲,從大地的縫隙之中湧了出來,卻又迅速如同一陣輕薄的煙塵般消失。

在這整座輝煌的永辰宮中,沒有人聽到那個聲音,除了他們的至尊。

“……天哪,我到底是在和怎樣的東西做著交易啊!”皇帝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就仿佛是一個要被地獄中爬出來的觸角拖入無盡煉火中的可憐人。這位奧克蘭的至尊就這樣匍匐在那裏,良久都起不來。

可過來好一會,他終於還是慢慢地直起了身,又恢復了往日挺拔的身姿,邁著極為魄力和氣勢的步子離開了帕拉斯大廳,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讓普通人不敢直視的威嚴。守在門外的侍女和仆從們看到了他們往日所熟悉的皇帝又回來了,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氣。

“我的兒子呢……”皇帝如此地問道。

“……啊,索曼斯殿下,剛剛才離開,現在已經出城看望正在白露離宮修養的皇後陛下去了。”皇帝的管家趕緊回答道。他可不敢被“軟禁”這個詞說出來,於是只能用了一個磨礪兩可的“修養”。

“她就是在被監禁,做錯了事情就一定要受到懲罰,哪怕是皇後。”伊肯皇帝板著臉,冷冰冰地道:“這種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麽不敢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