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豎鋸

“只是他……自己?”比利猶豫著:“他自己有什麽需要救贖的?”

子良的身影隨著燈光搖曳著……“所以說,你根本不會懂,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終要救贖的東西,比如……生命啊。”

“只是……生命?”比利突然的尖叫起來。

伴隨著它的尖叫,整個工廠好像突然沸騰了起來,從每個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裏,天花板上,機床的拐角,鋼鐵的縫隙裏,突然爬出來不計其數的比利玩偶來,他們像是蝗蟲一樣,堆積成密密麻麻的海洋,湧了上來,頃刻間,將整個房間團團圍住,數千只漆黑的眼睛透著明顯的憤怒,死死盯著子良,那木質的關節互相碰撞著,發出的密集聲響,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你是在說豎鋸是那種將生命置於意志之上的貪生怕死之徒麽?你在侮辱他!你在詆毀!你在汙蔑!”

“你在……放屁!”子良完全無視了這恐怖的畫面,輕描淡寫的打斷了比利的尖叫,他將斧子扛在肩頭,往前邁近一步,燈光被他的身體遮擋,只留下了一片從天空垂下的陰影,和兩點直射心魄的猩紅目光。

“說什麽意志,理想,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全是沒有經歷過死亡的可憐無知者而已,他們根本就只會擺著冠冕堂皇的嘴臉,在嘴裏嚷嚷著自己根本就一知半解的大道理。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最珍貴的,所以,人的一生就應該用最珍視的目光去對待它。善和惡又怎麽了?好人或者壞人又能如何?那些都只不過是人們自我定義的一個框架,而不是是生命意義的一種承載。

‘豎鋸’的意志從來不是懲戒,從來不是評論善惡。

他只是想讓人們明白最簡單,但是又最容易讓人遺忘的道理,生命……需要珍惜。”

比利沉默了,他好像是想要喊出什麽,把這個不識擡舉的邋遢醫生懟回去,但是那木質的下頜只是上下張合了幾下,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是一個木偶,我知道,這個設定有些魔幻,但是,那又能如何,這個位面只是需要一個從最開始就看著豎鋸的人,看著他所做的一切,看著他從最開始身患絕症,到第一個遊戲的成形,看著每一個參與遊戲的人,從最初,走到最後。

比利就是因為這樣才出現的,它認為自己領會了豎鋸所想,承載了豎鋸的意志,這就是它存在的原因。

而當它的內心動搖時……比利,似乎就突然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其實,他現在只要一聲令下,那些工人和木偶們就會鋪天蓋地的湧上來,瞬間將這個可惡的醫生撕成碎片。

但是它沒有,因為,它覺得,這個人說的……好像是對的。

……

……

“豎鋸”

這是一個代號,一個惡魔的代名詞,一個只要聽到,就能在腦子裏聯想到殘暴,痛苦的詞匯。

而【約翰·克萊默】,卻在這些之下,深種下了另一種意義。

是的,這聽起來的確有些不切實際,用痛苦來詮釋生命……這實在是太難讓人理解了。

但是就像是剛才說的那樣,只有當你面對死亡時,才能真正的理解生命。

所以你可以咒罵這種意志的荒唐,去嘲笑,去憤怒。

約翰·克萊默從來不會在意這一點。

他只是在靜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救贖,和死亡。

……

‘豎鋸’死了。

……

比利垂下了頭,它的那張用木頭制成的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散發著一股與此刻氣氛十分不搭調的寂靜。

遠處走廊上,瘋狂的工人突然停下了,他們堆積在那狹窄的入口處,摞成的高山突然坍塌。木偶們簌簌落下,鋪成漆黑的海洋,下方的車間大斷電了一般,轟響聲歸為寂靜,一切都變得鴉雀無聲,只有飛蛾撞擊著燈泡傳來的碰撞聲響。

“我……錯了麽?”

比利喃喃著。

子良沒有回答……他只是安靜著……

“那麽,回歸我最初的問題吧,豎鋸,在哪?”

比利搖著頭:“他在哪?呵呵,天堂,或者地獄,我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死了!”

“我知道,但是死了又能怎麽樣?”子良說著:“我不是說只有面對過死亡才能理解豎鋸的意志麽,所以……我也死過。”

比利猛地一愣,他擡起了頭,驚訝的看著子良。

“相信我,死去從來都不是終結。你只要告訴我,他在哪……即使只是一具屍體。”

“你能……復活他?”

“我可沒這麽說,但是人類的意志完全可以脫離肉體存在,癌症只能殺死他的軀殼,豎鋸無比的珍愛著生命,這種珍惜已經轉化為了一種比生命更加高層次的意志,所以……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