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圖我什麽?”(第2/2頁)

寶綻沒走,隔著二三十米,很執拗。

“行,”霍匪撂狠話,“有種你他媽一會兒別跑!”

沒多久,到了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遠遠看去,不大一塊空地上聚了好幾十人,寶綻愣了,停住腳,看著霍匪拎著家夥走進去。

兩夥人,在唯一一盞路燈下爭吵,沒說幾句,果然動手了,叫囂、嘶吼、叮叮當當,寶綻至少十年沒見過這種規模的鬥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些家庭不幸的孩子,但真敢下手,十幾分鐘,就會有人折斷肋骨、血氣胸,甚至丟了命。

人和人卷成一團,寶綻找不著霍匪,混亂中,有人喊了一嗓子:“警察來了!”

可能是放風的,也可能是附近的居民,人群哄一下散了,寶綻轉身想跑,一眼看見路邊倒著一輛共享單車,他立刻掏手機掃碼,同時喊:“那小子!”

這一聲真亮,穿透大半個黑夜,循著這聲,霍匪從路燈光下跑來,掛著半臉血,寶綻已經扶起車跨上去,看見他,脫了西裝往地上一扔,蹬車就騎。

騎出去二三十米,背後一重,腰上摟過來一雙手,很熱,而且濕,寶綻低頭看,他的白襯衫紅了,“你小子瘋了!”他罵,“都什麽年代了,你跟人打架鬥毆!”

霍匪笑著,談不上緊張,甚至沒有一點興奮:“你不懂。”

不懂?寶綻就因為“打人”進過局子:“等你讓警察抓進去,坐著牢還得賠醫藥費的時候,就知道我懂不懂了!”

“要命一條,”霍匪很無賴,“你們這幫有錢佬,不懂我們這種人的生活。”

他錯了,寶綻也是從這種生活出來的,不同的是,他那時候有時闊亭,有應笑儂,後來有匡正,他是無數苦孩子中幸運的那一個。

“你多大?”共享單車載不住兩個人,霍匪緊扒著他。

寶綻四舍五入:“三十。”

霍匪來一句:“哦,大叔。”

寶綻不服氣,他前一陣在網上還被叫鮮肉,但轉念一想,霍匪比他小一輪,叫他叔沒什麽不對:“你不上學,你爸媽不管?”

後頭靜了,沒應聲。

寶綻又問:“你怎麽欠的債?”

“不是我欠的,”霍匪的語氣有點躁,“我爸。”

老子欠的債,找一個未成年小孩要,這不對頭,寶綻又想問,被霍匪搶了先:“你成天纏著我,到底想幹嘛?”

說到重點了,寶綻問:“你是不是喜歡唱戲?”

“老掉牙的玩意兒,誰喜歡,”霍匪不承認,“我年紀輕輕的,說出去都丟人。”

寶綻來氣:“那你大晚上跑到我那兒去唱!”

霍匪輕飄飄的:“唱著玩玩。”

不,他的行腔、咬字,都是長時間模仿的結果,他喜歡戲,寶綻再一次問:“跟我學唱戲,你願不願意?”

背後又是沉默,霍匪拍了拍他的肩膀:“前邊右拐,小珍路左拐。”

這個話題沒再繼續,寶綻知道,他是不敢,一個生存都成問題的人,沒膽子去追求別的,何況在這個時代,學了戲,可能連飯都吃不上。

先右拐,再左拐,到小珍路路口,眼前是個挺大的夜店,“走,”霍匪跳下車,扒拉寶綻一把,“陪我玩玩。”

寶綻跟他過去,帶著腰上的兩片血跡,霍匪認識這兒的人,走的後門,離舞池還有老遠,就聽見隆隆的音樂聲,霍匪把t恤從頭上扒下來,揩掉臉上的血,一轉身,露出背上紋著的遊龍。

左青龍,右邊卻沒有白虎,他十七歲,絕口不提父母,早早就出來闖蕩社會——那條龍代表的不是兇惡,而是他幼小心靈中的恐懼,更多的,是對這個殘酷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一點恫嚇。

霍匪把t恤系在腰上,一回頭看見寶綻的眼神,如火的眸子暗了一下,大剌剌搭住他的背:“老子全身上下,這條龍最貴!”

他攬著他走進舞池,撲面而來的音樂聲,浪潮般把他們吞沒,形形色色的男女,赤橙黃綠的燈光,還有飛濺的啤酒沫,霍匪享受這一切,隨著音樂左右搖擺。

他有一背漂亮的肌肉,肌肉上騰著那條龍,低腰牛仔褲松松落在胯上,耳後有血,肩膀和胳膊上有口子,那麽耀眼,又那麽傷。

有女孩給他酒,不只一個,他喝一瓶,給寶綻一瓶,燈球的光從他頭上射下來,落進寶綻眼裏,閃爍著,把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dj換了歌,恰巧,是匡正給他唱過的那一首:心裏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他是真是假,請你盡情搖擺,忘記鐘意的他,你是最迷人噶,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