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2頁)

幾乎同時,何勝旌朝匡正靠過來,皺著眉問:“他說什麽?”

匡正斜他一眼,重復那個討厭的詞:“娘子。”

“娘子……”何勝旌追問,“什麽意思?”

匡正露出不悅的神色,翹起二郎腿:“My darling。”

何勝旌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台上的寶綻做足了大青衣的派頭,動一動眉頭都有說不出的張力,大概因為他是老生,是能挽強弓的黃忠,是沙灘大戰的楊四郎,以至於比個蘭花指,大夥都禁不住要屏息,這是混淆了雌雄的魅力,是另一種倒錯的美。

“娘子救命!”時闊亭開蒙學的小生,雖然後來改了琴師,但童子功在,有一把漂亮的龍虎音,“娘子救命哪!”

嚯!台底下意外他這嗓子,齊齊給了個好,然後輪到寶綻開腔:“怎麽,”兩句清淺的道白,醇厚流麗,圓潤空靈,“你今日也要為妻救命麽?”

台下沒給好,不是吝惜,是怕這時候一出聲,壞了他渾然天成的美。

“你,你,你,”白娘子揚起水袖,淒淒切切地唱流水,“你忍心將我傷,端陽佳節勸雄黃!你忍心將我誑,才對雙星盟誓願,你又隨法海入禪堂!”

他那雙眼睛,和唱老生時截然不同,含著委屈,蘊著悲涼,說淒清,又不失傲骨,說冷硬,又婉轉哀傷,叫人沒法不心疼。

“你忍心叫我斷腸,平日的恩情且不講,”寶綻翻下水袖,微微撫著肚子,“不念我腹中還有小兒郎!”

一瞬間,匡正的臉燙了,寶綻在別人眼裏是什麽樣他不知道,在他眼裏,那是一顆裹著紙的糖、一株到了花期還怯怯含苞的花,只有他能嗅他淡淡的香、撥他稚嫩的蕊,這個人遲早要為他綻放。

寶綻唱:“你忍心見我敗亡,可憐我與神將刀對槍,只殺得雲愁霧散、波翻浪滾、戰鼓連天響,你袖手旁觀在山崗!”

匡正恍惚著,還念著他那句“腹中還有小兒郎”。

寶綻又唱:“手摸胸膛想一想,有何面目來見妻房!”

如果寶綻是個女孩,匡正尋思,他就能讓他有一個孩子,懷胎十月,艱難生產,他陪他一起走過。但寶綻不能,除了自己,他什麽都給不了匡正,他們的愛注定沒有結果,可即使這樣,匡正也要他,換句話說,就算寶綻是妖是魔,他也不是許仙,不會負他的心。

後頭的戲,匡正心不在焉,那些狂瀾般的喝彩,那一張張激動的面孔,在他看來都是過眼雲煙,直到最後一個客人走凈,時闊亭他們也先後離去,偌大的戲樓除了一個上年紀的門房,只剩下他和寶綻。

寶綻要去卸妝,匡正沒讓,攏著他的白衫,打橫將他抱起來,是早有預謀,也是漫無目的,一扇扇去推走廊對面的門,有一扇沒鎖,是個道具間,他摸黑把寶綻放到一張桌上,回身打開燈、落下鎖。

“哥?”寶綻的聲音有點顫。

匡正轉過去,燈下是他的白娘子,斜坐在一張大紅的方桌上,那麽旖旎,那麽動人。

匡正眯起眼,有些兇猛的樣子,利落地扯掉真絲領帶,嗖地一聲,寶綻怕了,垂著頭要下地。

“別動,”匡正盯著他穿繡鞋的腳,“上去。”

寶綻一只腳懸在那兒,鞋面上是一朵粉團花,匡正像掬一片雲霧那樣把他掬住,捧在手裏,毫不吝惜地撫摸。

“哥,”寶綻穿著這身行頭,不自在地躲閃,“別這樣……”

匡正撥他的臉,盯著那只塗胭脂的嘴唇,湊上去,輕輕蹭了一下,寶綻狠狠打了個抖,此時此刻他不是唱戲的寶綻,是水漫金山的白娘子,是和凡人結下了私情的蛇精,是要被打在雷峰塔下的……匡正第二次把他吻住了,這次深得多、狠得多,幾乎是在蹂躪,吃得嘴上一片嫣紅。

“哥……哥……”寶綻茫然地喘息,像是怕把他哥弄臟,反復用手心去擦他嘴上觸目的紅脂。

匡正一手箍著他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白絳,用力一扯,腰包散開,露出底下汗濕的褶子,寶綻想掩,匡正不再遷就他,手掌順著微敞的衽口伸進去,溫熱的,摸到一片滑膩的皮膚。

“哥!”寶綻從臉到脖子全紅了,“還、還沒到正月……”

匡正沒理他,強硬的,把他的整片領子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