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寶綻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北、戴、河。”

三百公裏外那個北戴河?匡正懵了,他小時候,北戴河還是遠近聞名的度假勝地,爸爸媽媽帶著他,一家三口坐在擁擠海灘上的畫面記憶猶新,暗藍色的海浪沖過來,把別人扔掉的塑料袋拍在大腿上。

“上次你帶我去看海,”寶綻攪著面湯,“那天的星星真亮,我就想……師哥不知道見沒見過這樣的海,”他擡起頭,抿著嘴唇看匡正,“師傅過世後他沒讀書,一心一意供我上大學,他……真的很不容易。”

匡正啞然,想起時闊亭那張胡同帥哥的臉,十七八歲,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卻要像父親、哥哥那樣,負擔起寶綻的人生。

客廳一時安靜,“對了,”匡正轉移話題,“劇團的人為什麽叫你寶處?”

一個“處”字,戳到了寶綻的痛處,“我沒拜過師,”他吃一大口面,含混地說,“不算科班出身,‘處’是對下海票友的稱呼。”

匡正似懂非懂,他不在京劇行裏,不知道“科班”和“票友”之間的涇渭分明,就像他做並購的瞧不起私銀一樣,梨園兒裏也有一條看不見的鄙視鏈。

填飽肚子,匡正回去睡覺,寶綻洗個澡也爬上床,床讓匡正睡過,左半邊的被子翻卷著,他鉆進去拿腿一夾,很快進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好,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起來,他玩了會兒手機,下床收拾東西。聽應笑儂說,賓館都給準備洗漱用品,他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和應急藥,往背包裏一裝,扔在沙發上。

剛煮好飯,匡正過來了,拖著一個老大的旅行箱,黑色純牛皮,有一個復古的一字形把手,他把箱子在客廳中央打開,最上面一層是幾件秋天的便服,還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

“哥?”寶綻跟著他上樓,看他把衣服往自己衣櫃裏掛,那些乳啊霜什麽的,一樣樣戳在洗手間的置物架上,“你給我拿的什麽,我不要。”

“不是給你的,”匡正手裏還剩一瓶空氣香氛,清雅的白茶味,放在床頭,“我昨天在你這兒洗了個澡,什麽都沒抹,今天皮膚都糙了。”

“我皮膚又沒事,”寶綻把香氛塞回給他,“你快拿走。”

“你不用我還用呢,”匡正一副登堂入室的狂樣,“說不定哪天又在你這兒過夜,什麽都沒有太蹩手了。”

他轉身下樓,寶綻追著下去,到客廳一看,黑皮箱空出了一角,寶綻提議:“哥,你換個小箱子吧,空這麽大地方,拎著挺笨的。”

“你行李呢?”匡正四處看。

“那不。”寶綻指著沙發,匡正看過去,上頭只有一個籃球大的背包:“你東西帶全了嗎?”

“衣服、藥、身份證,全帶了。”

“不行,”匡正抓起背包,往自己箱子裏塞,“護膚品可以用我的,睡衣你得帶一套,毛巾床單也得帶一套,牙刷最好用自己的。”

寶綻不以為然:“哪那麽麻煩……”

“不是嚇唬你,”匡正很嚴肅,“就我身邊的事兒,去年,商行那邊一個副總,全家出去玩,住的五星級酒店,還是總統套,回來七口人全得病了。”

匡正沒說是什麽病,但一想也就是那個病,寶綻的表情不大自然:“又沒那個……怎麽能染上?”

“手巾、浴巾,接觸傳染,”匡正壓一壓箱子,給他騰地方,“他孩子才兩歲半,現在這社會,不防著不行。”

寶綻蚊子似的嘀咕:“是不是你們有錢人才有那個病……”

“說什麽呢!”匡正朝他瞪眼睛,“咱倆一個床睡好幾回了,你得病了嗎?”他兇巴巴的,“少廢話,趕緊拿床單去。”

“哦。”寶綻不情不願的,上二樓扯床單去了。

收拾好行李,倆人吃過午飯,匡正叫的車到了,寬大的真皮座椅,還有免費的礦泉水和小零食,放著舒緩的鋼琴曲,直奔火車南站。

時闊亭他們到得早,遠遠看見匡正和寶綻兩個人拖著一個行李箱過來,應笑儂拿胳膊肘頂時闊亭的肋條:“我說,你得空跟寶處說說,倆大老爺們用一個箱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麽回事呢。”

“能怎麽回事,”時闊亭是管錢的,也是這趟出門的總管事,把一個小本扔給他,“我心粗,你記賬。”

另一邊薩爽圍著陳柔恩,怎麽看怎麽喜歡:“姐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陳柔恩橫他一眼:“沒你穿裙子好看。”

(1)英屬維京群島:BVI,全球富豪的避稅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