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爭執

傅雲朗道:“江南富庶,物產豐富。這次我去跟當地的綢緞商接觸過,決定回京開幾家綢緞鋪子。”

“這事……你跟五皇子商量過嗎?”

“我跟他提過一嘴。五皇子說不錯。不過他也說了,這買賣有許多世家都在做,競爭比較大,如果咱們購進的綢緞沒有什麽特色,估計會比較難賺錢。”

“那你認為呢?”

“我覺得五皇子說的有道理。所以特意選了幾家花色獨特、織法也不同的商家合作。這些綢緞雖然價錢高些,但京城人可不缺錢,又喜歡攀比。只要幾位身份高貴的夫人穿出來,把綢緞的名號打響,就不愁沒人上門。”

傅雲開打量著自己這個弟弟,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這些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五皇子說的?”

傅雲朗不自在地撓了撓頭。

他知道兄長什麽意思。他倒想說是自己想的呢,卻不敢在兄長面前撒謊,更不敢搶五皇子的功勞。

他訕訕道:“是五皇子說的,我也有這麽個意思。”

傅雲開點點頭:“你能跟五爺出去一趟,見見世面,多長長見識,甚至得五爺親自指點,本是你的榮幸。可我看你似乎沒什麽長進。今晚你在幹什麽?你聽到五皇子他們的談話沒有?”

傅雲朗氣惱,不高興地問道:“說了啥?”他今晚滿腦子都是趙如語那雙淚眼,根本沒注意大家在聊什麽。

傅雲開見狀,只想嘆氣:“說魏丘家裏的莊子和鋪子、宅子。”

提起魏丘,傅雲朗只想得到他的作為給他與趙如語的婚事帶來的阻礙與麻煩,完全不知道他家的鋪子田產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見傅雲朗一臉茫然,顯然並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傅雲開終於沒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二弟,我成親之後,很快就會去邊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母親年紀大了,兩個弟弟年歲尚小,還是庶出。這個家,還得你支撐起來。”

傅雲朗點點頭:“我知道,哥你放心吧。”

“知道?你知道個什麽?”傅雲開恨不得把傅雲朗的腦袋敲開來看看,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

“我剛才說的話你還沒明白嗎?咱們家被人稱作新貴,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就是底子薄,沒根基。哪怕父親在邊疆打勝仗得了朝庭許多賞賜,可家中的田產鋪面跟人家真正的世家比,卻還是差得遠。你不是說你要學著打理庶務嗎?看你跟人合夥開銀樓,我還挺高興。可現在有大利擺在眼前,你竟然毫無所覺,一心只想著那什麽趙姑娘。你真叫我失望。”

傅雲朗從來沒聽兄長說過這樣的重話,他一下子漲紅了臉。不是羞愧,而是氣的。

說起來,傅雲朗也不過只有十五歲。平南侯夫人因為丈夫和大兒子都在邊疆,對這個陪在自己身邊的小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寵得很。所以也養成了傅雲朗萬事不操心的脾氣。

要不是認識了趙如語,經趙如語提點,他想要在父兄和母親面前爭一爭話語權,想讓兩人的婚事能更順利些,他還真沒想過要操這些心,去學什麽庶務,搞什麽銀樓。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沖著傅雲開嚷嚷道:“是,打小在爹娘眼裏我就不如你,我知道爹娘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在親戚朋友面前,他們永遠看得到你而看不見我。我一輩子不如你,成了吧?你是世子,擔起家裏的責任不是應該的嗎?我又不是世子,我要那麽能幹做什麽?我能幹了,你能睡得安穩嗎?”

傅雲開一下子把拳頭握得死緊。如果眼前這人不是自己弟弟,他已經一拳打過去了。

他很憤怒,也很傷心。

作為武將的長子,他打四歲起就開始練武,他從來就沒有過童年。小小年紀他就跟著父親上了戰場。殺了人,他吃不下睡不著,一閉眼就是被他砍下的頭顱、噴灑在他臉上的鮮血。

可面前他這個親弟弟,看不見他的付出與辛苦,只看得見他人前的風光。傅雲朗舒舒服服地窩在母親懷裏、錦衣玉食地長大,卻嫉恨自己這個在戰場上拼殺的占著世子之位的兄長。

傅雲開心裏堵得難受,眼眶發澀。他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情緒。

傅雲朗聽到兄長呼吸急促,神情不對,也意識到了自己言行的過激。

他趕緊道歉:“大哥,對、對不起。我剛才都是胡說八道,你別太意。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他咬咬唇,沒說下去。

傅雲開注視著傅雲朗,沒有說話。

作為武將,最平常的死法就是戰死沙場。他既選擇跟父親走同樣一條路,以後肯定會長期駐守邊關,以後也許永遠不會回來。

家裏的母親,他以後的妻兒,都得傅雲朗照顧。這個弟弟再不懂事,他也只能把家托付給他。